藍衫青年和馬珂潤走在最前麵,馬珂潤身邊跟著那一年長一年少兩名女子。
少女一直嘰嘰喳喳地和馬珂潤說個沒完,眼睛不時越過馬珂潤偷瞄藍衫青年。
藍衫青年一直含笑看著馬珂潤,不時插上幾嘴,偶爾會看少女一眼。
少女羞澀地躲避他的視線。
後麵跟著幾位年紀稍長者,不時交頭接耳,談論些時事,偶爾也會爭論幾句,但都很快罷鬥。
還有兩個小年輕十分興奮,一路高談闊論,恨不能讓滿大街的人都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嵩陽樓就餐。總之,一股優越感油然心生。
至於街上的人們到底聽沒聽到,在不在意,是不是正在羨慕嫉妒恨?
誰又知道呢?
或許正因為忙著說話,兩人不知不覺地落到了後麵。
風沙則孤零零地走在最後麵,正轉著腦袋左顧右盼。
他對沿街的風貌很感興趣。
昨天急著彙合,沒有緩步觀察,現在有空了,自然要瞧個仔細。
有人看山是山,有人看山不是山,有人看山還是山。
其實是在說能不能透過表麵看到更深層的東西,最後返璞歸真,發現萬變不離其宗。
比如可以從攤鋪上販賣的貨物的種類、數量的多寡,看出當地的經濟情況,貨物的流通範圍。
甚至可以看出隱穀和佛門鬥法的痕跡,乃至柴興滅佛的影響。
街麵上還有一間明顯新開不久的書鋪,價格非常之親民。要知道這時候印刷不易,書卷依舊很貴。除非有人大筆資助,否則不可能賣得這麼便宜。
風沙忍不住進門掃了幾眼,隨手翻了幾冊,立時確定這是儒門的手筆,而且把道門撇開了單乾,否則不會連本道經都沒有,甚至連本皇曆都沒有。
皇曆上那些行事宜忌,多半跟道家密切相關,很容易把人引去道觀。
在風沙看來,儒門這樣做一點都不理智,以為人家不去道觀就會來讀書了?難道不會去寺院嗎?
畢竟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去求神拜佛的可能性遠大於埋頭苦讀。堵了道門,其實等於給佛開門。
風沙一時分心,在書鋪內發了會兒呆,直到被夥計催問買不買才回過神,伸手掏摸了一下,尷尬地發現身無分文。
他以前一直沒有帶錢的習慣,這次離開汴州倒是隨身帶上了一些,然而早上手忙腳亂地換了衣服,彆說把錢袋忘了,手弩、佩徽什麼全都忘了帶。
結果被書鋪的夥計罵罵咧咧地趕出了門。
人到了街上,風沙會意過來,他不是正打算去嵩陽樓混飯,順便看看那個黃期嗎?這下好了,人家本來就不樂意帶上他,這一落後,正好被甩掉。
沒曾想轉頭一瞧,一行人居然並未走遠。
馬珂潤似乎對一家街邊攤鋪掛賣的緞布特彆感興趣,正背著雙手,仰著俏臉仔細端詳,彆提多專注了。
她看字畫看得入神,藍衫青年瞧她瞧得目不轉睛,嘴上跟老板說這揲也要了。
老板正在打包,手邊還擺著好幾揲,笑得嘴都合不攏,一個勁地點頭哈腰。
風沙啞然失笑,這丫頭故意等他呢!還真是挺機靈的。
果然,他一過去,馬珂潤就說走了,都不等老板打包。
藍衫青年趕緊數了錢付賬,然後把那幾揲布一撈在懷,屁顛屁顛地跟上。
圍在旁邊談笑的一行人緊隨其後。
風沙還是走在最後麵。
那個少女和婦人居然沒有追上去,也落在後麵。
婦人一直低聲安慰少女,少女眼眶略紅,並不吭聲。
雖然風沙一直沒能進圈子,對這少女為什麼心情低落倒是洞若觀火。
這種事,越勸越糟。所以,人不理他,他不理人。
沒曾想那少女似乎被婦人說惱了,伸手拽住他道:“我怎麼沒人要了,他不是人嗎?”
風沙一臉懵逼,什麼情況?
他一直轉著腦袋觀察民風民情,根本沒有注意兩人說些什麼,怎麼突然來上這麼一出?
婦人冷眸掃他一眼,向少女道:“你魔怔了,就算吃不著蜂蜜,你也犯不著喝餿水啊!”
風沙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生氣倒不至於,畢竟餿水還是比攪屎棍強上那麼一點的。
少女用力挽住風沙的胳臂,哼道:“我就喜歡餿水怎麼了,要你管。我們走。”
她年紀不大,力氣不小,風沙體質又弱,彆說掙脫,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不由自主地被帶著走。
那婦人倏然探手掐住風沙的肩膀,厲聲道:“放開她!”
風沙被掐得生疼,儘管麵上不顯痛楚,心裡已經很不高興,暗道你搞清楚好不好,到底應該誰放開誰啊?嘴上道:“她樂意,我情願,你管得著嗎?”
少女笑道:“就是,你管得著嗎?還不放手。”
那婦人看她兩眼,歎了口氣,終究還是鬆手。
少女挽著風沙往前走:“看你文文弱弱,沒想到人還挺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