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看了方宗花一眼,心知這小妞的話倒是不算假話,但是把“禦龍衛遇襲,柴小姐失蹤”的順序掉了個,同時隱瞞了一些細節。
據他所知,程飛擄柴小姐在先,隱穀神通廣大,並沒有襲擊禦龍衛就達成了目的。
身為南唐密諜的雪娘帶人襲擊禦龍衛在後,並且幫他把禦龍衛扣下的物資給奪了回來,還分文不取,算是做了個人情給他。
禦龍衛扣下他大批物資,最後卻丟失,足以讓方宗花懷疑他有襲擊禦龍衛的動機。
莫非,這就是方宗花追來登封的原因?
風沙心裡這般想,嘴上則是另一番言辭:“在嵩陽小鎮北郊遇襲,按理說你應該往北追,怎麼會往南追來登封?”
“因為襲擊禦龍衛的歹徒乃是南唐密諜。禦龍衛押著物資回洛陽複命,出現在北郊很正常,南唐密諜則不然。我也很好奇,他們為什麼會往南逃。”
風沙心思電轉:“不會也來登封了吧?如果是真的,那還真是巧了。”
方宗花微微一笑:“也不算太巧,從嵩陽小鎮往南邊逃,登封乃是必經之地。”
風沙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也是。”
方宗花單手背負,重新望向擂台:“倒是有件真正湊巧的事,正想要請教陳先生。”
“請說。”
“逃走的南唐密諜叫雪娘,當然可能是化名。她有個姘頭叫寒苞字天放,匪號一棍十寒,在關中江湖上鼎鼎大名。”
方宗花如數家珍的道:“寒苞有個弟弟叫寒蒼字天白,是個小有名聲的飛賊,號稱過隙白駒,早先混在巴蜀,後來去了南方,近年跑來開封。”
風沙不動聲色地聽著。
他還是頭回知道,寒天白原來叫寒蒼,還是寒苞的兄弟,寒苞和雪娘居然是情侶。三人的身份都不簡單,三人的關係有點意思。
另外,方宗花提及寒天白,說明她起碼知道一些勾欄客棧的事情,會不會知道更多?比如寒天白明教的身份,比如他的身份。
如果知道,知道多少?是否皮毛,或者更加深入?目前都還不確定。
如果他真是單純的侍衛司特使,現在一定倍感壓迫。
那是一種數九隆冬,不著片縷,被人看得渾身通透的感覺。
方宗花目光轉來,話風也是一轉:“幾天前,嵩陽小鎮的酒館,雪娘就站在您的身邊,當時宗花也在,還問您你認識她嗎?您則避而不答。”
風沙故作沉吟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方宗花逼問道:“現在您還是不想說嗎?”
風沙想了想道:“我知道她的身份,但是談不上認識。”
方宗花拿狐疑的目光使勁打量,偏偏沒法逼問。
侍衛司特使對外國諜探擁有處置權,你說我勾結,我可以說利用。至於到底是哪種,隻有更高層可以介入,反正輪不到下麵人來置喙。
儘管如此,方宗花還是不肯放棄:“宗花此來正是緝拿殺害禦龍衛的要犯雪娘和盜掘帝陵的要犯寒苞。兩犯乾犯十惡,罪無可恕,還望陳先生相助。”
風沙噢了一聲,問道:“你不是想說他們倆也在這龍門山莊吧?”
方宗花斬釘截鐵地回道:“就在當下,就在這裡。”
風沙若有所思,給他留紙條的人,莫不是雪娘吧?
之所以告訴他到處都有異動,就是想把他給拖下水,把這池水給徹底攪渾,然後趁亂逃走?甚至渾水摸魚?或者兼而有之?
不對,恐怕他已經被拖下水了。
如果方宗花在龍門山莊查到禦龍衛扣下的那批物資已經物歸原主,他長一百張嘴也休想把自己給撇清楚。
這不會是個局吧?雪娘設的局。
方宗花見風沙不做聲,加碼道:“崇聖門副執事拜會登封縣令,通報有賊匪打算以江湖人雲集的龍門山莊為掩護,意圖裡應外合,對登封不利……”
風沙眸光幽閃幾下。崇聖門副執事?不會是黃期那小子吧?
“崇聖門的副執事想必不會信口開河,一定發現了某些不好的端倪……”
方宗花仔細端詳風沙的神情:“為了以防萬一,登封縣令急令治下各處捕役嚴加戒備,並令調鄉兵,以待暴客。”
風沙這會兒總算回過味來,回手一指自己的鼻尖:“你莫不是懷疑這一切都是我主使的吧?”
“職下不敢。”
方宗花嘴上說不敢,臉上的神情截然相反:“雪娘和寒苞恰逢其會,難免令人心生疑慮,兩犯又都與您有些職下尚不夠資格知道的神秘關係……”
故意停住,意猶未儘。
風沙鼻子都快氣歪了,什麼叫“人在路上走,鍋從天上砸。”這就是了。
還特麼正好砸他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