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大門外,側街一條靜巷。
李含章忽然閃身進巷,探頭出牆快掃一眼,又迅疾縮回腦袋。
然後背靠著牆,輕輕籲了口氣。
楚家的賓客少說也有百來人,又都不是乖乖坐著,一個個滿場亂跑。
如此複雜的環境,他還粘了滿臉胡須,實在不太可能被人一眼盯上。
偏偏這個陳風一眼就盯上了他。
之前大街上,他貓在圍觀的人群裡,情況如出一轍。
盯上一次,算是巧合,連著兩次,那就不是了。
他沒想到這個不會武功的小子居然這麼敏銳。
不僅發現了他,好像還看穿了他的易容,否則怎會筆直找來?
好在他反應不慢,提前抽身躲開。
如今,回是回不去了,看來無法探聽到更多的情況。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起碼知道這個姓陳的小子是三河幫的客卿。
地位還很高的樣子,像是幫主的心腹。
身為三江申襄聯防的馬快,在三江申襄域內,他一隻腳立足官府,一隻腳立足江湖,兩邊都有渠道,兩邊都能吃開,否則也查不了走私,查到也沒法處理。
正因為很有辦法,所以他輕而易舉地混進了楚家的宴會。
總之,隻要知道一個人的身份,想要查明來曆並不困難。
李含章稍稍定神,動身離開。
沿途小街小巷縱橫交錯,好似迷宮,外地人進來一定迷路。
他卻熟門熟路,連步都不見緩,直接進了一條熱鬨的小巷。
當下天色已黑,一眼望去,兩邊支出的掛燈酒幌幾乎成片,布滿了小酒店。
往裡走的人大多勾肩搭背,三五成群。
往外走的人不少搖搖晃晃,滿身酒氣。
不乏高談闊論,不乏被人架著往外拖,甚至有人扶牆嘔吐。
如果仔細打量,沿途牆角沒少遺留穢物,與酒香混成怪味。
這種味道並不好聞,李含章卻很喜歡。
不是喜歡這種味道,而是喜歡這種氛圍。
這是朋友的氛圍。
他的幼年好友雷王就是這條酒館巷的老大。
雷王其實姓殷,叫殷其雷。
因為打架特彆猛,人送外號:雷王。
雲夢地麵上從楚家往下數,那就是雷王的震雷幫了。
當然,也是因為雲夢不大,更因為楚家自詡白道,不涉偏門。
起碼明麵上不涉。
這才有了震雷幫的生存空間。
其實楚家在雲夢一家獨大。
雲夢第二跟雲夢第一的差距,根本大到不可同日而語。
震雷幫頂多吃點楚家的狗都看不上的剩菜剩飯。
李含章直往裡走到小巷深處,熟門熟路地進了一間小酒館。
儘管李含章黏了個絡腮胡,裡麵的活計居然都認識他,一個個又親熱、又恭敬。
連通稟都沒有,直接把人往裡麵引。
“聽小四說你來了,怎麼不先來見我,反而跑去楚家?”
雷王是個英俊的年輕人,斜靠在一張軟塌上,腿上蓋著一條毯子,見到李含章就挺直了身子,探長了雙手:“難道他家的酒比我家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