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子鋪大了,人心就雜了。
這沒什麼好意外的。
跟他不一條心的自己人多了去了。
雲虛,韓晶,彤管,伏劍,易夕若,乃至馬玉顏,哪個沒有自己的小算盤?
恨他恨得牙根癢癢宮青雅都在雲虛的支持下堂而皇之地成為核心七人之一呢!
那又怎樣?他根本不在乎。
“交相利,兼相愛”可不僅僅是六個字而已。
如果利益趨同,縱不共戴天,遲早殊途同歸。
如果利益趨悖,縱同床共枕,遲早勞燕分飛。
此乃規律。
他隻需把握水往東流,哪怕支流岔出去,遲早也會彙回來。
伏劍當初還是雲虛派過來的奸細呢!
那又怎樣?
一個三河幫幫主之位,一個核心七人的座位,一個三小姐的名分。
就算雲虛是伏劍的親娘,伏劍也必定跟他更親。
所以,他並非惱火什麼內奸,惱火在橫生枝節。
這意味著本來注定的形勢,突然變得不再確定。
他極度討厭不確定。
明明曙光綻現,繪影居然鬨這出幺蛾子。
無異於痛擊他的腰腎,還是從背後痛擊。
最關鍵,繪影這丫頭恐怕還傻傻的自以為好心,等著他誇獎呢!
所以,惱火之餘,還有鬱悶。
他早就知道繪影能力不足,德不配位。
奈何當時手邊沒有合適的人選。
要麼忠心不夠,要麼能力不夠。
他因急就簡,選擇了忠心優先。
這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風沙縮在被窩裡,把郭青娥抱在懷內,就這麼絮絮叨叨地抱怨,間雜幾句自責。
已至春末,臨近初夏,然而四麵環湖的紫陽山莊依然有些涼,入夜後尤其濕冷。
加上風沙體質很差,所以還是蓋了條被子。
郭青娥乖巧地依偎,溫柔地凝視,安靜地傾聽。
這件事飛塵現在沒法找彆人商量,隻能跟她說。
她聽得出來,儘管飛塵數落個沒完,其實沒有生繪影的氣,甚至都談不上訓斥。
終於等到風沙閉嘴,郭青娥輕聲道:“繪影身為你派駐在江陵的主事,風大派人行刺王魁失手,關她什麼事?你身邊出了內奸,又關她什麼事?她是怎麼知道的?”
風沙也是一時氣糊塗了,沒能冷靜下來深思,這一個激靈驀地清醒過來,沉吟道:“你是說繪影隔窗看花,有人窗上作畫?”
儘管是疑問的語氣,顯然心中已然認定,並非等待郭青娥的回答。
郭青娥稍稍挪了下身子,好讓飛塵抱她更順手些,提醒道:“繪影代你主事一方,位高權重,她的一言一行並不代表個人,應該是一個利益團體的表態。”
繪影人在江陵,發密信舉報飛塵身邊有內奸,這顯然不是繪影個人的決定。
起碼有人,或者有些人,把這個消息塞給繪影,並且希望繪影發密信舉報。
舉報內容的真假,其實無關緊要。
舉報行為本身才是值得玩味的事。
風沙思索少許,親了親永寧那光潔的額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繪影是主動獲知,還是被動得知,既然這份密信能夠送到我手裡,我必須做出回應。”
他完全理解永寧說的“利益團體”是什麼意思。
繪影可能是其中一份子,可能不是。
但是,這個利益團體確實存在。
可能在江陵,可能不在,可能在君山,甚至在他身邊。
他不能無視這個團體的利益,起碼不能無視它的存在。
“這件事,我不方便給你意見。”
郭青娥把臉頰貼上他的頸窩,閉上美目柔聲道:“雷霆雨露,悉聽君便。”
思路一通,風沙倍感輕鬆,迫不及待地調笑道:“我有雷霆,你有雨露嗎?”
郭青娥臉頰驀地繡上兩朵紅暈,一瞬間麗色驚人,美豔不可方物。
小羊抵角一樣拿頭頂頂他的下巴,顯生氣了。
當然,不會真的用勁。
否則以風沙的體格,一定被頂出個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