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長樂公南宅。
中平王儲高權借地設宴,給江陵百業會的會主接風洗塵。
與宴貴賓人數不多,一共也就六個人。
三男三女,分坐於兩邊。
除了高權本人,還有他的弟弟,三王子高融。
高王與高權的矛盾由來已久,父子二人圍繞王位的鬥爭已經趨近白熱化,就差當麵撕破臉了,高王用來對抗高權的矛頭就是三子高融。
當下高權和高融涇渭分明,高融坐一邊,高權坐於對麵。
兄弟二人身為中平王儲,居然敬陪末座。
可見其餘那一男三女才是中平真正掌控中平的實權人物。
高融這邊的首席是一名儒雅斯文的英俊青年,正是王塵的特使,隱穀穀主程飛的關門弟子司馬正。身邊是他青梅竹馬的小師妹兼未婚妻,程飛的女兒程子佩。
另一邊的首席則是本場宴會的主賓,江陵百業會的會主孟繪影。
她剛從君山返回,這是司馬正借高權之名,給她設的接風宴。
江陵玄武主事蘇環陪坐於側,其後便是高權。
十數名靚麗樂伎排在兩旁奏樂。
一名絕色麗人在兩席之間翩翩起舞,另一名清麗女郎聲情並茂,婉轉而歌。
舞者是高權的世子妃季氏,歌者是高融的夫人元氏。
兄弟二人居然把自己的老婆拿出來似歌舞伎般待客娛人,足可見這兩名中平王儲徒有虛名,根本沒有地位。起碼於在座這幾人麵前沒有任何地位,甚至沒有尊嚴。
元氏正歌唱道:江陵南北道,長有遠人來。死彆登舟去,生心上馬回。榮枯誠異日,今古儘同灰。巫峽朝雲起,荊王安在哉?
繪影人似傾聽,其實心不在焉。
主人下令對付王魁之後,絕先生坐鎮君山,直接把手伸進江陵。
蘇環被迫中立。
為了調動中平水師封堵洞庭湖,她隻能與司馬正聯手對抗絕先生。
最後功敗垂成,風大那邊也連番失手。
正是司馬正暗示她,風少身邊恐有奸細……
繪影念頭至此,司馬正恰好舉杯:“前唐元相國自京城貶至江陵,與親友有死生之彆,後自江陵被召還京城,又有起死回生之心,故作下此楚歌十首,忿發心跡。”
每一個字都打在繪影心頭,打得繪影心顫不已,作聲不得。
她感覺自己目前的處境跟這位前唐元相國當真好像。
司馬正敬酒道:“子正知道繪影小姐一向偏愛楚風、楚韻、楚歌,如今借詩、借舞、借歌,借花獻佛,望繪影小姐喜歡。”
子正的“子”是隱穀書院的字輩,比如何子虛、程子佩,代表儒門弟子的身份。
因為出身的關係,司馬正一直堅持本名
不過,他初到江陵時,勢單力薄,必須加“子”來加持身份。
也就成了“司馬子正”。
繪影定神回敬道:“感謝子正兄,我很喜歡。”
高融跟著敬酒道:“算算日子,繪影小姐的侄兒侄女將要足歲,我讓人從乳子府挑了十名健康多汁的乳娘,聊表心意。”
繪影回敬道:“我代舍弟、弟妹謝過三公子饋贈。”
高權忙往前傾身,隔著蘇環向繪影敬酒道:“我新近得了兩方上好的煤精,又輕又韌又亮又光又滑,正適合給侄公子、侄小姐做印。”
繪影回敬道:“我代侄兒、侄女感謝大公子賞賜。”
蘇環嘴角含笑,冷眼旁觀。
繪影顯然沒意識到司馬子正和高融不是在接風,是在送行。
不過沒關係,繪影已經被風沙拋棄。
幾天前她收到風沙傳信,要她找機會發動政變,隨信還附送一份名單。
有了這份名單,傻子都能篡位。
今天這個機會就特彆合適。
司馬正同樣嘴角含笑,心中不乏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