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影說完便即住嘴,房內陷入靜寂。
明明門窗未開,房內密不透風,偏偏像是有股寒流來回席卷,入腦入心。
之前江城麵臨戰亂,全城軍管數月有餘。
無論官方還是民間,各類儲備幾乎乾涸。
急需辰流的武械及礦產,巴蜀的糧食、織物、香料和藥材之類。
另外,不光急等著買,更急等著賣。
因為航程和東鳥通寶貶值的關係,現在賣往辰流和巴蜀才有得賺。
隻有官方和民間重新開始賺錢,凋敝的民生經濟才能恢複至從前。
無論從地理上還是貿易上,江陵都是江城的上遊,更是出入蜀地的必經水路。
如果江陵對江城關閉水道,哪怕僅是做些限製,所造成的損失將會不可計數。
總之,一切的一切,無不亟待流通。
許主事定下神,衝高月影道:“李含章是本署最乾練的緝私馬快,深孚眾望,本身還是蓮花渡都頭,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經過。由他負責偵辦此案,必定事半功倍。”
李含章聽得一愣。
張星火告訴他,想救齊大小姐,必須要搶著當矛。
所以他一路上都在琢磨如何開口呢!
沒想到許主事突然讓他負責……
雖然這確實是他的目的。但是,問過他同意嗎?
居然就這麼愉快地代表他決定了?
高月影道:“據我所知,閣下越級升任,履職不久,難保不熟悉情況,難免遇上不同意見。我並非想乾涉貴署事務,實是擔心人心不齊,多有掣肘,影響查案。”
李含章嚇了一跳,心道你還真敢說。
這等於直接質疑許主事做不了主,甚至連位置都坐不穩。
一番話未免太直接了,稍微委婉一點也好啊!
不愧是王室貴胄,這底氣橫的,根本不在意彆人的感受。
“鄙人雖然年輕,多少還有點曆練,更於本署久矣,上上下下情況悉知。”
許主事的臉色果然很難看:“本署一向聽命於會主,也隻聽命於會主。吳會主已經首肯,高副主事可以隨本署偵辦此案,全程督厲。那麼敬請高副主事督厲便是。”
李含章心道難怪。原來這位高副主事已經見過吳會主,還拿到了“尚方寶劍”。
難怪一個外人敢在這裡這麼橫呢!
“我一個外人,於江城無親友、無牽掛、無瓜葛,不怕得罪任何人,亦不怕得罪許主事你,所以也希望許主事跟我有話直說,不必為了點麵子,遮遮掩掩。”
高月影淡淡道:“我身係高王叮囑,此來江城就一個目的,查清此樁鹽案實情。有助者,我視之為友;阻逆者,我視之為敵。是敵是友,許主事敬請自便。”
李含章見兩人爭鋒相對,心道這個女人好凶啊!
他了解原來的許執務,知道許執務的脾氣甚好。
但是不知道現在當了主事,脾氣會不會跟著漲。
換做他,被一個女人這麼當麵懟,肯定受不了。
當然,夏冬除外。
許主事沉默少許,輕聲道:“高主事快人快語,我就實話實說。本署確實有些人事紛爭,但在誰來徹查蓮花渡鹽案一事上,李馬快稱得上眾望所歸,沒有人反對。”
李含章不知不覺挺起胸膛。
他久在巡防署,當然知道巡防署內部有不少山頭,無論乾什麼事都會有人反對。
從來沒有例外過。
沒想到在他身上,大家居然可以達成一致。
心裡好生得意,更不禁自豪。
“是嗎?”高月影明顯有些意外,沉吟道:“如此甚好。”
然後閉嘴,似乎在思索什麼。
許主事輕咳一聲,引她看來,暗示道:“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跟李馬快叮囑幾句。晚些時候,他會登門拜訪,向高主事請益。”
高月影告辭道:“我暫住於總管府邊上的江城客舍,日夜都在,就算不在,也可以給我的隨從留話。”
這話明顯是衝著李含章說的。
待高月影出門之後,李含章迫不及待地道:“大家當真沒有反對我啊?梁副主事,關執務,還有那個海麻子,向來看我很不順眼的。”
許主事看他一眼,冷不丁道:“你以為這是什麼好事?還是以為這是什麼好差事?你什麼脾氣你不知道?不會真以為自己人緣好吧?”
李含章悻悻閉嘴,就知道是這樣,剛才白得意了。
“大家躲都唯恐不及,生怕被人拿來當槍使。”
許主事一臉恨鐵不成鋼:“你倒好,居然挺高興。”
巡防署幾個副主事各有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