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過後,長山水寨重歸忙碌,下遊的巡邏船隊業已返回。
水寨全員整裝,準備拔營啟航。
七夕宴上,楚亦心送給趙反真的禮物因故被燒,兩人因此鬨出點矛盾。
好在兩人不敢鬨大,儘管陷入冷戰,勉強還算有條不紊。
風沙則親自帶著人拆毀長山軍寨,著重拆毀城寨和武械。
當前長江中遊形勢十分微妙,江城會暫時不能再據長山。
必須等到風沙與朗州軍,尤其與周峰談妥之後,才能決定長山的歸屬。
這段時間,嶽州與江城之間的沿江沿線各鄉各鎮,實際上是無主之地。
若不徹底拆毀長山軍寨,隨便來上一股流寇占據,馬上就能形成規模。
總之,拆後重建,總好過被迫強攻。
所以,就連長山水寨都被拆得七零八落,空餘少數望樓和營房。
其中,物資、財寶和重要材料儘量運輸上船,實在裝不下,就地焚毀。
唯一沒運走、沒燒毀的隻有糧食。
畢竟船就那麼多,船艙極其有限,行船不比紮寨,沒辦法貯存那麼多糧食。
帶,實在帶不走;毀。又實在可惜,隻能封存糧倉,日後處理。
待到泊停的第三天午後,大略準備停當,風沙下令全員修整,隻等明晨啟航。
本該這兩天送達的君山信傳遲遲沒有收到,使他心中更憂。
情況不明,危險卻是確定的。
現在快也不是,慢也不是。
不過,顯然不能乾等下去,無論李含章回不回來,他都要走了。
與此同時,魚香斜倒在李含章的懷裡,吐出了此生最後一口氣。
雖然這次到龍潭山莊不過兩天,李含章卻像度過了漫長的一生。
本來人家答應好好的,同意他在莊內自由行走,結果區區半日就被變相軟禁。
此後,他不得不依賴魚香。魚香不負重托,成為他對外的觸角。
帶回了一係列繁複、龐雜、瑣碎,在常人眼中全然無用的信息。
通過篩選、整理這些信息,他得以勾勒出解脫門的大概輪廓,甚至組織結構。
此門是個組織嚴密、等級深嚴的邪派,披著道門的外衣乾著蠱惑人心的勾當。
龍潭山莊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儘管李含章僅是摸到冰山一角的一角,還是令他心驚膽戰。
解脫門來到長山地區不過數月,居然已經發展出數千教徒。
僅鯰瀆一鎮,就有數百人之多。
速度堪稱席卷,教眾相當死忠。
原因十分簡單,這些難民都是遭遇過屠鎮的幸存者,本來就非常容易受到蠱惑。
解脫門一手糧食、一手挾持,變著法強迫人踐踏人世間一切倫理、道德、廉恥。
遠不止手足相殘,親子互殺那麼簡單。
簡而言之,你越是覺得什麼事情無法容忍,寧死都不為,那就非要強迫你去做。
要麼做,要麼死。
看似自己選擇,其實彆無選擇。
還美名其曰:解脫。
人終究還是怕死的。
起碼絕大數人怕死。
死到臨頭的時候,敢慨然赴死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活下來的一個個人變成了一頭頭野獸,甚或至行屍走肉。
已經不為世間所容,甚至不被自己所容,除了死忠於解脫門,根本彆無選擇。
李含章心知肚明,魚香能夠活下至今,恐怕也曾經“解脫”過。
他從來沒有當麵問過,魚香也從來沒有提過。
隻是很賣力地幫他打探情報。
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查到長山附近鄉鎮的解脫門信眾正在往鯰瀆鎮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