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星雨氣得急喘幾下,從脖子漲紅到耳尖。
徐十三環手指道:“在場這麼多人證,居然還敢指鹿為馬。”
風沙拍拍張星雨的香肩,笑道:“估計人家派人查了附近,發現就來了咱們倆,自然有恃無恐嘛!”說話的時候,從張星雨的身後走到了身前。
徐十三眯著一對俏目死死盯著他,心裡莫名其妙開始發虛。
“你是不是已經打算要滅口了?”
風沙衝臉色微變的徐十三笑道:“隻是心裡還有一絲絲擔憂,不清楚我們是誰,所以還想探探底。其實不管我們到底是什麼人,你都起了殺心了。”
徐十三打心眼裡冒起了寒氣,寒氣順著脊椎從後腦直衝頂門。
“敢不把繪影放在眼裡的,掰著指頭數到頭,其實也就那麼幾個。”
風沙淡淡道:“話到這裡,就算你剛才沒想到,現在也該想到了。”
徐十三的臉色刹那雪白。
之前她確實沒想到,並非她不夠聰明,而是她根本不敢往頂上想。
風沙這番話瞬間捅破了腦袋裡那層看不見的膜。
簡直一刃到底,豁然貫通!
“你想到了,在場知道的,恐怕沒有幾個。”
風沙柔聲道:“如果你硬是下令滅口的話,也算得上神不知鬼不覺。”
徐十三臉上不剩一絲血色,蒼白的不像話。
雙腿軟成了煮爛的麵條,噗通一聲伏在低聲,磕頭道:“賤婢不敢。”
這下風雲突變,在場人等相顧色變,驚駭莫明,不知所措。
徐十三素來重賞重罰,他們畏懼甚深,私下裡都呼為母大蟲。
母大蟲突然變成了磕頭蟲,當然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是好。
風沙又含笑勸說幾句,勸徐十三快點滅口,不然後果嚴重。
徐十三額頭都磕破了,忽然挺起身子左右開弓抽自己耳光。
抽上一下,便叫上一聲,“賤婢不敢。”
她身後一男一女好像會悟到了什麼,噗通噗通跟著跪下。
他們兩個是徐十三自己招納的侍從和侍女,也算心腹了。
起碼知道自家小姐是繪影小姐的奴婢。
而繪影小姐的上頭還有人。
至於是誰,那就不清楚了。
能讓自家小姐害怕成這樣,來頭可想而知。
剩下一幫人則是幫會中人,所知實在不多,頂破天也就知道風馳櫃坊而已。
一個個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那穿著錦袍的虯髯漢子急惶惶招呼道:“都給我跪下,快,快點。”
張星雨見徐十三兩頰腫起,心裡好生解氣。
暗忖看你剛才嘴巴多硬,現在知道害怕了。
風沙打量徐十三一陣,淡淡道:“給你留點麵子,讓他們退下去吧!”
徐十三都把自己給抽懵了,愣是沒有任何反應。
張星雨嗬斥兩句,她才反應過來,讓手下離開。
莊內很快淨空,徐十三埋頭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風沙看也不看她,徑直進到廳裡去,上首坐下。
徐十三手足並用,小狗似的跟在後麵爬了進來。
從頭到尾不敢抬頭。
掌心和膝蓋全磨破了,留下了一路掌印和血痕。
張星雨打來一盆清水,拿著毛巾幾下去抹去了主人臉上的妝容。
徐十三偷偷瞧了一眼,這下連趴都趴不住了,徹底軟成了爛泥。
要不是忙著趕路,流了不少汗,又沒喝多少水,早就尿褲子了。
風沙摸著下巴,笑道:“還行,起碼沒敢對我動手。”
徐十三哭道:“主人是賤婢的主人,賤婢死也不敢。”
風沙道:“所以你還活著,你家小姐也沒被你牽累。”
語畢,打了個響指,雲本真突然從天而降,落到了主人身後。
五六個劍侍跟著躍了下來,分散把住了大廳的前門後門側門。
廳外緊接著響起一道接一道的破風聲。
十來個弓弩衛和劍侍紛紛現身,或躍牆而過,或從房頂躍下。
十幾個呼吸就把大廳圍了個水泄不通。
以弓弩衛和劍侍的武功,幾個查探附近的幫眾根本發現不了。
徐十三徹底嚇僵了,本來一直抖若篩糠,居然都抖不起來了。
幸好她沒敢其彆的心思,否則哪還有命在,還把小姐給害了。
“我很好奇。”
風沙問道:“黃家不是軟柿子,黃吉也非省油的燈,你怎麼把他嚇得上吊?”
他對黃吉沒有半點好感,惡感倒是滿滿。
所以並不在乎徐十三弄死黃吉,相反他很滿意徐十三把這事乾得還算乾淨。
說破大天,黃吉也是自殺,隱患很小,很容易收尾。
最關鍵,空出了一個他很想要的肥缺。
徐十三顫聲道:“他連自己妻子都不保護,幾個小妾心有戚戚,與他離心離德,賤婢早先買通了一個,以備不需,這次就用上了,讓她盜出黃吉獨子的長命鎖。”
風沙哦了一聲,舉目眺望,黃吉身體仍在風中微晃,感覺有些淒涼。
是人就有軟肋。
一旦被人抓住軟肋,軟肋有多軟,意誌就有多脆。
越是深情,越是易碎。
雖然黃吉對女人無情,對獨子卻極為深愛,甘願賠上自己的性命。
隻能說,這小子死得不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