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叫住道:“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琵琶女道:“賤妾哪有什麼名字,我家姑娘洛深深,色藝雙絕,人稱……”
風沙打斷道:“深深姑娘在哪兒掛牌呢?”
琵琶女微怔,挺胸道:“煙悅軒知道嗎?那是……”
風沙再度打斷,“現在掛哪兒?”
琵琶女心裡一虛,小聲道:“煙籠軒,那也是……”
風沙第三次打斷,“城陵磯的?”
琵琶女點頭,心知遇上行家了。
嶽州的風月場隻要往上溯源,多半出自暖香閣、煙悅軒和碧天館這三家。
其中,雜號的姑娘冒頭到頂,那就是受到碧天館的正式邀請,到店演出。
不過,雜號太多,良莠不齊。
就算冒頭,多半也如流星一般,一閃即逝而已。
比如離支班的青鸞和曲半衣,其實就屬於雜號。
要不是運氣好遇上風沙,熬死也熬不出東西瓦。
能在煙悅軒掛上花牌的姑娘,那就算是花魁了。
個個出類拔萃。
通常都是某樓、某館的頭牌,實打實的搖錢樹。
到了這個層次,多半不會缺錢了,買得起自己的畫舫,也養得起一票人。
隻是不脫賤籍,終究風光一時,難保一世,拚命給自己攢些養老錢罷了。
暖香閣的檔次要更高些,掛牌的姑娘一定有某方麵非常出色,可稱行首。
日夜周旋於名流、盛宴之間,與一眾高官顯貴往來無忌,甚至談笑風生。
大家都是體麵人,不管私下裡什麼樣子,明麵上的身份地位都還是有的。
比如蘇冷。
總之,風沙看似問“掛牌”的事,其實是在確定畫舫主人的層次和根底。
聽煙悅軒就知道是中不溜的檔次。
現在下到煙籠軒,說明曾經風光過,很可能風光不再,維持體麵而已。
另外,城陵磯這種地方的場子,肯定跟高雅沾不上半點邊,純粹圖錢。
一問果然不錯,這位洛深深姑娘成名逾十年,差不多跟蘇冷是一批的。
雖然還談不上無人問津,門庭確實冷落多了。
陸續收養了幾個女兒,都養在畫舫上,洛深深親自教導。
等攢夠了錢,找一個好地方設樓建館,就算開門立戶了。
琵琶女就指望熬到洛深深開門立戶,她們一家往後就有保障了。
所以,她反複暗示洛深深的背景如何如何。
看似在說服彆人,其實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風沙不置可否,隻是順嘴問了“她們一家”。
這才知道酒船的廚娘是她女兒,她丈夫也是一直跟著洛深深的樂工。
好嘛!一家三口都指著洛深深開門立戶,難怪乾活賣力,還不抱怨。
弄清了人家的底細,風沙不再囉嗦,暗示夜嬈,直接談錢。
琵琶女斟酌少許,報了一百五十貫,大約十五萬錢的樣子。
然後趕緊補說這隻是陪席的價碼,包畫舫和酒席還要另算。
最後又說她做不了主,一切還是要看深深姑娘的意思雲雲。
反正留了活話。
不光風沙懂行,夜嬈也懂行,同意得十分爽快。
稍微有點檔次的歌舞伎陪席,少說也得二十貫。
好歹是位花魁,百五十貫不算高,甚至很便宜。
最關鍵,主人根本沒打算返程。
現在談錢隻是讓人家願意動身。
等上了道,那就直接去江陵了。
至於洛深深怎麼想?
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