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土豪們也不孬,也懂得易地互換的好處。
三天的摸查走訪,得到的信息不少。但更重要的一個意外收獲是,他慢慢接受了穿越這個結果。
這裡的景物是如此的真實,人物又是那麼的有血有肉。
就拿現在跟在自己身後,一起忙活除草的兩個弟妹,被凍得青紅的臉上,既扭曲又苦惱。
顯然,除草這個活,真的累。
看看自己的雙手,才十七歲,就已經粗胼如老農。
再看看自己近乎赤裸的身體,一層層肋骨清晰可見。
對的,張衝現在就沒穿衣服,隻下體兜了個犢鼻褲,短短的,就和沒穿似的。
之前,他阿爹讓他跟著下地,看他還穿著衣裳,直接就給張衝幾個耳刮子,大罵不懂事,不曉得稀罕衣服。
下地,能穿著衣服嗎?
被阿爹教育後,張衝才知道,自己那破爛的改了又改的麻衣,竟然值家裡六口人兩個月的口糧。
他們家那二十畝地,一年不過打出六十石的帶殼粟米,還要交出去四石,剩下的勉強夠六口人吃喝。
這還是十月份以後,不下地乾活,隻靠喝稀的將才夠。
此外,每年還要交口錢五百。
要不是家裡有母娘沒日夜的織布,去市裡換得銅錢,他們一家已經破產了。
阿爹說完那話,神色無奈,看張衝的眼神也有一絲愧疚。
見張衝無意無覺,還是忍不住勸了句。
“石崽子,你也不要怨,祖輩都是這麼下來的,想你爺爺那會,也是典了十畝地,俺才找的你娘。
現在給你哥討媳婦,又典了十畝,要是再給你找,這家就得散。
你自己也大了,得曉得事。哎,咱家授田那會是一頃,傳到俺這隻剩二十畝,愧對先人哦。”
說完,沮喪地低下了頭。
是啊,張衝已經大了。
漢時,十五成丁,他今年十七,身量已經有七尺六寸,放現在也有一米七五的個子,無論在哪都已經是頂門立戶的樣子了。
至於要曉得什麼?
張衝不傻,他知道阿爹的意思,就是家裡就夠六口人吃飯。
大哥娶了媳婦,要進門,這就多了一口嘴。
這家要想不散,就隻能他自己出去彆立。
不論是給人做佃,還是給大戶幫傭,得自己混口飯。
想著阿爹那黝黑的皺似樹皮的臉,張衝拍著自己水飽的肚皮,隻是歎了一聲,就繼續帶著弟妹埋頭拔草。
剛乾沒多久,田間邊來了個牽馬的中年人,模樣看著硬朗,歲數估摸有三十往上,一把的胡子,用一巾帕裹著。
頭上帶著個赤幘,腰邊懸著把環手刀,刀炳用黑布纏著。
臉上掛著塵土,即便在初春,額頭也汗涔涔的,顯然是走得不輕。
青年用袖子擦了擦汗,一把坐在張衝家的壟耕上,對張衝說:
“你個娃兒,和你討一瓢水,走得狠了,舌頭在燒,有水就討一瓢。”
張衝家的地就靠著裡社外的官道上,往兩日,也見到不少趕路的行商,弄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還第一次見到這模樣打扮的。
這馬,這刀,怕不是個豪俠。
起了心思,張衝趕緊跑到另一邊的地頭,搬過來一瓦甕的水,這是他早上從裡社的井裡舀來的。
這時節,這井水倒也不涼。
赤幘漢子也沒客氣,先解開胡子上的巾帕,然後接過瓦甕,就是豪飲。
直喝了大半甕,才滿足。擦了擦胡子上的水,然後又用巾帕裹起。
看來這個大胡子,挺愛惜自己這把胡須的。
張衝眼看著,大胡子喝完水就要走,來不及怪他魯直不禮貌,趕緊搭腔:
“大哥,你這一路風塵,這是要去哪裡呀。”
大胡子沒回,看了看地裡的一大兩小,先問了句:
“你家大人呢?”
旁邊小弟看大胡子威風,興奮的搶話:
“阿爹、叔爹們還有大哥,都一起去社裡了,說今天要弄春祭,可大排場了。隻是阿爹不讓俺們去。往年,我們都去的,那些帶麵具的人,真威風。”
大胡子哈哈一笑,繼而轉冷:
“哼,你阿爹不讓你去是對的。去了,怕不就是一場噩夢。今個,他們求上俺,那就是求了黃天,雖不是俺道中人,但也是要管管的。”
“你這個小哥,彆走神!認識去裡社禳治的地方不,趕緊的帶路,俺是你父兄們請來做主的。彆耽誤了。”
從大胡子一說話,就在走神的張衝,這時候才回神,他明白大胡子的意思了。
先壓住心思,他衝一旁的小妹和小弟吩咐。
“小弟,你帶著小妮,把陶甕送回家裡,回家陪阿娘。我帶著這位大哥去社裡。趕緊些。”
此時,大胡子已經順著直道走起,落在大胡子身後的張衝,這才露出一臉震驚。
隻因這個大胡子的腦袋上,正浮現一個扭曲的窗口。
內裡隻有六個字:“環首刀術,精通”
蕪湖,走起,俺,不,我的金手指終於到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