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尉要抗詔嗎?”
這句話一下子將劉宏從陽球的哀鳴中喚醒,是啊,朕要狠,不能再讓那些外臣稚視於朕。
想定,一狠心,就把眼睛閉上,不再看陽球。
就這樣,大殿上陽球一直頓首,殿上宦者一直嗬斥,如此再三,見國家仍無反應,陽球心灰若死。
他披頭散發,神思不屬,絆著門檻而不知,隻一路踉蹌下了台陛。
隻有一首歌湧入殿中,眾人聽得:
“我本鄉間河北人,尺一喚起趨埃塵。君為天下計,我何惜此身。”
要再聽,人已去,歌已逝。
突然,劉宏跳起,將案桌推倒,拂袖而走,眾黃門戰戰兢兢,隻抬著步輦一路送國家去了王美人那。
站在台陛上,望著
“咱們就這樣放過他?”
曹節陰森一笑,指了指陛下的猛虎浮雕,恨道:
“老張,都這會了,也彆再說這些癡話了。這陽球,就這是這虎,你打虎不死,他必會回頭噬你。所以,既然狠了,就要狠到底。”
一旁的趙忠也陰惻惻得搭話:
“咱家說讓這虎變成死虎,他就必須是死虎。”
張讓悲觀,這國家也就退了一步,今天這場景已經讓陛下很不開心了,想徹底鏟除陽球還是有點難。
誰知道,曹節胸有定計,隻說:
“我有一計,保這陽球難逃一死。”
陽球麵色雕枯,隨著侍者走在甬道上,他腦海裡湧向了諸多人影。
有老師劉郃的,有陳球的,還有王氏父子三人,段太尉,甚至他還記起了少時侮辱自己母親的那位郡吏。
那會自己橫行無忌,意氣風發,再想想自己剛才在殿內磕頭搗蒜,隻有悲壯。
從何時,我陽球已經變成這樣了。
再想到剛剛老師對自己那笑,那句話,“我信你”。陽球不禁雙手捂臉,淚已灑濕。
就連一人,一直喊自己,他也沒聽到。
那人見喊不醒陽球,一咬牙,折到陽球對麵,堵住陽球,拜道:
“獨坐,禍事至矣。”
陽球被人一欄,定睛一看,原來是這人,他欣慰道:
“吳伉,是你啊。沒想到我得意時見不到你,失意時,你倒道左堵路。真是個妙人啊。”
沒錯,此君正是小黃門吳伉,他知道此事後就徑來找陽球。
“陽卿,彆再故作從容了。你不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了嗎?”
陽球心一痛,麵上還是笑道:
“好個吳伉,不來安慰我也就罷了,這會倒來厭我。你來說說如何個大禍。”
吳伉也不管陽球如何,隻一拜,告曰:
“君有此禍,全因不密。豈不知禍起蕭牆?卿之閨內人,到底知道多少君的大事呢?”
陽球糊塗了,我的閨內人,他說的是程氏?
真豈有此理,此妾與我多年,如何會賣我,就是賣我,又如何知道我的事。
還道我失密,泄密這種事從來不會發生在我身上,難道這吳伉是趙忠派來的?他兩都是河北人!
想到此,陽球頓覺意興闌珊,本以為道左相逢一義士,沒想卻是蠅營狗苟的犬輩,亂我心神。
吳伉多敏銳的一人,頓時知道陽球想岔了。這人果是鷹犬之性,多疑少信,也罷,我也做了能做的,剩下的都是此君造化了。
說完,吳伉再不多言,又拜了一首,快步退進了甬道一邊的巷子裡。
這番行動,反讓陽球又懷疑了自己,難道自己真的無疑泄了密?程氏真的知道些什麼?
想到這些,陽球再不踉蹌,快步出了宮,就回步廣裡大宅。
一回家,陽球就問隸妾,夫人在哪裡。
他妻早死,因有程氏相陪,也不再有續妻的念想,所以往日陽宅上下,也都將程氏視為夫人。
得知程氏在桑房,陽球顧不得換衣,就直奔桑房而去。一路穿亭,路上著急,他還喊了兩句,但程氏一直沒應。
怎麼回事?難道這賤婢真的告發去了?想到此,一股怒火湧上心頭。
他猛打開桑室門扉,隻看到程氏笑靨如畫,她丟開手上的女工,剛要迎上,陽球就一巴掌將她?翻在地。
此刻陽球的心情,就如山火一樣爆發。他怒斥程氏:
“你是不是偷聽了我什麼密事,你到底知道什麼?還不說來?”
程氏捂住腫脹的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陽球,她悲戚道:
“奴家不知道你說什麼,奴家也不知道君什麼密事。奴家隻知道君要有後了”
說完,撫著自己小腹,委屈的扭頭過去。
陽球聞得此言,如被雷擊,一下子就崩了,他摟著程氏,二人相顧而泣。
此刻,陽球又疑,難道真的是吳伉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