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都在山裡,等閒出山一趟都難,又哪來的山外的細作呢?”
荀或還是笑,繼續道:
“你也說了難得出山,那要是山外沒細作,你們怎麼有糧吃?說吧,前麵都說了這麼多了,也不在乎這兩句。”
張狗驢臉色變化了很久,最後還是道:
“我是真不知道。”
荀或笑了,隻是這回笑的有點涼氣,他澹澹說了句:
“其實也很簡單,我做事向來喜歡善始善終。彆人對我如何,我就對他如何。比如你,對我言無不儘,那我自然對你關無不至。但你要是對我朝秦暮楚,那沒奈何,我隻能讓對麵知道,你是個叛徒。到時候,你猜會如何。”
張狗驢聽了這話,作然變色,他指著荀或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敢怒不敢言。張狗驢委頓在那,知道再無退路。
他說: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有一處我知道,他們就在你們濟南相寺。那裡的徒附隸妾基本都被石崮山的賊寇買通了。而石崮山的賊魁和咱們渠,哦,是和張衝有關係。我們關於東平陵的消息,很多都是從那裡來的。”
“很多?意思就是你們在東平陵還有其他據點了?”
張狗驢搖了搖頭,他說:
“有肯定是有的,去年的時候,我們山裡每個月都有一波輜重運來。那些運輜重的人就操著東平陵口音,這個我很確定。但我畢竟不在泰山賊的核心,他們也不會告訴我這些。”
荀或頷首,知道張狗驢說的是實話,但這反而難辦了。
他本來問的是泰山賊有沒有在東平陵設耳目,而張狗驢說的是操東平陵口音的人入山送輜重。要知道這可不是一碼事。
看來這個泰山賊背後還有一個潛伏在東平陵的大勢力,他父子二人這不是坐在薪柴上了嗎?
難得的,荀或來回走了兩圈,思索對策。
而那邊已經放棄掙紮,甘心做個叛賊的張狗驢此刻撿起地上的牛肉,拍了拍灰,又坐在那嚼了起來。
他看尹禮望著他,還撕了塊肉要遞給尹禮,不成想直接遭了尹禮的怒目,自討沒趣後,又自顧吃了起來。
轉了半圈的荀或停下了,他知道該怎麼辦了。
翌日,清晨,東平陵相寺。
一大早,徒附隸妾們就已經忙活半天了。他們是這個國寺蘇醒的最早的一撥人,在各位大人郎君還在睡夢中時,他們就已經摸黑將昨日宴飲的狼藉給清理了。
這時候,東平陵相寺的一個郡吏隨意點了一個徒附,本來是要叫名字的,但那郡吏臨頭發現自己都不知道這人名字,便拿手搖了一下,示意他跟著自己。
那被點到的徒附受寵若驚,哈著腰碎步跟著郡吏入了後舍。
片刻,那郡吏又出來,又點了個徒附,然後一個上午已經被叫進去了十多人。還在院內做事的徒附和隸妾們覺得不對勁了,怎麼這進去的人一個沒出來。
一個還在做活的,戴著青頭巾的徒附,見不對勁正想著退到院壁,準備躍壁逃出去。
就這時候,那郡吏又出來了,一出來就見到這個正準備動的青頭巾,然後隨意就點了他,示意他過來。
青頭巾臉一黑,但實在不敢反抗,便跟著過去了。
他這邊剛到舍外,就覺得不好,因為他聞到了一股非常濃烈的血腥味。這下他再不遲疑,轉頭就要往回奔。
那郡吏一搖手,立馬幾個武士就從舍內衝出,直接追過去,將那徒附撅斷了胳膊,又拖回了內舍。
半刻,東平陵國寺大開,衝出一隊隊郡卒,直接就往西市奔。
這會西市已經喧鬨無比,濟南周邊的物什都在這西市能買到,有賣魚的,有賣藥草的,那邊還有個大的牲口市,不少穿著體麵的正圍著牛馬翻看著牙口。
而在馬市邊上的就是人市,一串串麵有菜色的人頭上插了個草,跪坐那裡等著彆人挑選。這是他們第二次命運。第一次出生命不好,這第二次隻能指望能遇到個好主人,能給他們後半生依靠。
正在西市外瞭望樓上的郡卒遠遠就看到一波波郡卒往這裡趕,他正奇怪發生了什麼,就看到
“國相有令,封鎖西市,嚴查奸細。”
樓上的郡卒一驚,但得令後,立馬就敲擊身後的警備鼓,西市在對麵的一座瞭望樓聽到鼓聲,立馬前後將西市門關上。
一時,西市裡所有人都被關在裡麵,誰也沒法走。
有幾個看著是本城豪強的家奴,正在個兵子好看。
此時尹禮帶武弁,著大袴,正帶著一波郡卒上樓。一上來就聽到
這一箭,讓樓下的眾人齊齊又退了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