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個交通網絡中,以鄴城、邯鄲、元氏為交通樞紐。其中元氏因為溝通四路,可以說是重中之重的核心樞紐。
於是就有了守冀州南,必要守元氏,守元氏必要守邯鄲。
隻是可惜,現在邯鄲已破,能承擔守護元氏南部的城邑隻有襄國了。襄國坐落在邯鄲廣陽道上,是泰山軍北上的必經之路。
於是,沮授為盧植獻上了這兩城兩線的大縱深防禦陣線。
其已襄國、元氏為兩城,柏人線和滹沱河為兩線。重點防禦,層層阻擾。
此策一出,盧植欣然接納,立馬就將沮授表為趙國相,駐守第一城,襄國城。
所以,沮授在獻了此策後,早就做好了與城共存亡的決心。有沒有援兵都不關乎結局。
但這就苦了甄苦這位大糧商。不僅要折在城內,還要將多年積攢的家產都賠在這死城了。
這位年有四十的豪商,實際上孫子都已經有了六個。他也是甄氏家族的元老了,在習儒之餘,兼習商業。
靠著敢想敢乾,敢冒險,甄氏的家業在他手上擴大了一半,不僅與北部胡地的貿易網絡被打通,甚至原至江淮也有他們甄氏的商旅,可以說這一切甄苦功不可沒。
但這一次他賭失敗了,為了攬下沮授的這單大買賣,甄苦不僅砸下了大半身家,還將自己的人手都聚在了城內。
之前甄苦不想走,也是因為這偌大家財的投入,實在讓甄苦舍不得。於是有了這僥幸,這次僥幸也最終讓他血本無歸。
甄苦現在還記得那天襄國被圍的情景。
那日已經到三更時分,已為沮授幕府糧台籌劃費勁心血的甄苦剛要入睡。就有一族人奔來,此人之前一直被他安排在沮授幕府做事的。
所以當他一來,甄苦就一咯噔。
果然,此人剛得了消息,襄國外的津渡破了,賊已經離城不過二十裡,明日便到。
甄苦這會已經跑不了了,隻能寄希望於堅城和沮授的能力。和沮授打交道這麼久,此人雖然哄騙了他,但對於其能力,甄苦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所以在安慰了下族人,又讓他回去繼續打探後,甄苦就睡下了。
但很快,甄苦就被驚醒。
他扒著舍壁望著街道,隻見一支大兵正點著火把火速出城,從樣貌看,正是國相沮授的親兵赤頭軍。
這下甄苦睡不著了,知道一個不好,賊人就要殺入了。於是忙讓部曲和徒隸收拾細軟,套上馬車。打算真有萬一,直接跑路。
錢什麼的,就算了,保命吧。
但很快赤頭軍就返回了,還接應回來一支敗兵。甄苦猜到可能就是趙地李氏的族兵了,之前就是他們守在渡口的。
看來赤頭軍出城野戰是贏了,不然也不會能帶著李氏兵回來。這樣看,那泰山賊也不過如此嘛!
在這麼安慰自己後,甄苦就下了壁,回室和衣而睡。
這一睡就到了天亮,翌日甄苦又得了一個新消息。
原來昨夜赤頭軍連夜用石頭將城門堵塞起來了。有人瞧見後,就回家報信,帶著家人徒隸連夜逃出城了。隻不過因為是深夜,逃走的並不多。
甄苦聽到這個消息,氣得重重砸拳在案幾上,他罵自己優柔寡斷,又詛咒那些跑出去的務必要遇到泰山賊。
那一日,泰山軍就將襄國城圍上了。
甄苦找到了一族人讓他帶自己上城,他要好好看看這泰山賊到底能不能打下襄國。
去城頭的一路上,甄苦看到街上到處是驚慌失措的鄉豪子弟。
這些人都是從邯鄲逃亡來的,除了一部分隨盧植去了幽州,大部分還是留在了襄國,寄希望能打回家鄉。
畢竟這些人丟了徒隸和土地,啥也不是了。
看這些人的樣子,估計也是要上城頭觀陣的。顧不得多想,甄苦忙跟著族人上了城頭,隻往外一看,他的心就寒了,臉也慘了。
隻見外麵黑壓壓的都是大軍,那旌旗招搖,人犬無聲,整個一威武之師啊。
這下子甄苦不抱希望,連忙下了城頭。一返回宅邸,他就命部曲將門堵了,讓人隨時注意城上情況,之後就將自己關在了靜室,瑟瑟發抖。
他祈禱那泰山軍務必要如傳聞那樣,秋毫不犯呀。
……
甄苦的鴕鳥態並沒有什麼用。很快就有軍吏拍門而入,讓甄苦選人送粟上城頭。很快那軍吏就去了其他地方。
看來,那些逃入城內的鄉豪子弟還是跑不了,不說拿刀吧,這送水送飯的事你總得乾吧。
襄國城內的粟米是不缺的,所以在給城上吏士的口糧上,沮授都是以定格分配,一日三餐。但粟不缺,這人手可缺呀。
於是沮授再一次將主意打到了城內這些鄉豪子弟頭上,令其每家出丁十人,挨號送飯,白天兩頓,夜送一頓。至於清水供應,不限,每日如此。
甄苦再次哀嚎了一遍,在一乾徒隸躲閃的眼神中,選了十人上了城頭。
哎,就這樣吧。
……
甄苦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帶著那十個徒隸上城頭送飯。
畢竟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能寒了這些徒隸的心呢?後麵自己的安全還要靠這些人拚命呢。
於是甄苦又自己帶了兩個豬前腿,帶著五十人份的粟米,上了城頭。
送飯時,甄苦還在城頭見到了國相沮授在城上巡視。他剛忙上前,向沮授哭訴:
“國相,咱這城守的住嗎?”
此言一出,城上吏士嘩然,而甄苦也被人執下送到了沮授麵前,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