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兩人哈哈大笑。
……
張衝帶著橫撞軍終於殺來了。
迎麵擋著的是一隊鐵甲重兵,人數不多,看著也就是百人左右。
為首的是一個六尺多的中年軍吏,此時正手持一柄大斧,視死如歸。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這些人,心裡根本不會在意,隻當對麵是螳臂當車,畢竟此刻張衝這邊有千騎虎賁,對麵不過百人哀兵。
但張衝這眼睛看到和彆人看到的能一樣?
他隻一看,就知道這夥兵必然是中山國兵精銳的精銳。甚至可能都不是中山國兵序列的,很大可能就是那漢室名將臧旻的私人部曲。
隻望著那不時出現的熟練、精通、張衝就明白這些人不好打。
於是,張衝下意識問了句:
“如今勝負已分,你們可願降?”
那打頭的臧忠手上持著斧頭,默不作聲。
他不說話,一百假子也不說話。
張衝明白了。
他看了看百步外的大纛,直接翻身下馬。
對麵皆是鐵甲大斧士,最易劈砍戰馬。戰爭已經到了結尾,沒必要增加戰馬的傷亡。於是,張衝決定下馬步戰。
見渠帥下馬,眾橫撞將們也陸續下馬。
張衝照例抽出他那金瓜骨朵,歎了一口氣,再一次問對麵:
“你們當真不願意降?”
對麵仍舊無人說話。
這一次,張衝拿出了自己真正的實力。
隻見他一腳蹬地,然後整個人就如炮彈一般蹦了出去。張衝手中的金光直接砸向臧忠的頭上。
臧忠的手隻來的提一下,他的斧子就混著他的頭顱被金瓜整個碎開。
雷霆間殺了臧忠,張衝並不停,直接向著邊上那些個武藝著著的,每一次揮砸就帶走一條人命。
而那邊,郭祖已經帶著趙儋、李寶等將殺了上來,就這樣最後的一戰開始了。
片刻後,張衝將這百人統統殺光了。
是的,一個沒留,因為這就是這些人最後的選擇,為了忠義。
而張衝付的代價則是,二十多名弟兄永遠的躺在了此戰最後的一刻前。
當張衝渾身浴血,拖著一個骨節全被砸爛的假子鐵兵走到中山國兵大纛的時候。這裡已經沒有了臧旻和孫堅的身影。
望著散落一地的五方旗、鼓角、六纛、旗幡。還有被丟棄在地的帕頭、襪額、鞍韉、精甲,張衝知道臧旻到底是棄軍跑了。
大戰一場,最後沒有抓住敵軍的主將,到底不美。
於是,張衝對眾將道:
“臧旻年老體衰,能走到哪?你們散開去,給我俘了此人。”
眾將大振:
“喏!“
……
孫堅背行著臧旻,向著東麵奔去。
因為臧旻老弱已經不能坐在馬上,所以孫堅撤走的時候,連馬都沒有騎。
順著散亂的潰兵人流,孫堅背著昏迷的臧旻和三名義子在奔離戰場後,臧旻醒來了。
悠悠蘇醒的臧旻,先是懵然的看著四周,再一看孫堅的後腦勺,馬上就明白了一切。
他歎了口氣,對孫堅說:
“把我放下吧,你自己走吧,帶著我你走不了的。”
孫堅見臧旻醒了,腳步不停,喜道:
“舉主,沒事,堅就是腳程好,你休息一會,追兵已經被我們甩開了。”
臧旻沉默了一會,他沒有問孫堅為何帶著他走。
不說他對孫堅的了解,隻說他暈倒前的戰場走勢,就已經是大勢已去了。
是啊,誰說不是呢?
有的選,此戰但凡還有一點勝算,他孫堅也豁出命去掙。他已經逃過一次了,誰還想繼續逃下去。
但回天乏術啊。
如此,孫堅隻能包羞含辱,帶著臧旻再起爐造。
但臧旻並不願意。
他在聽了孫堅的話後,輕笑了一聲:
“文台,你覺得我這樣的,就是跑出去又能如何呢?放我下來吧。”
孫堅沒說話,繼續背著臧旻跑,而他邊上的兩個扈兵見孫堅如此,也隻好當沒聽見,繼續護著跑。
臧旻又說了同樣一句話,但這一次他沒笑。
“文台,放我下來。”
這一次孫堅不敢再不聽,因為他知道臧旻真的生氣了。
於是,孫堅跑到一棵大樹下,讓兩個扈兵將單衣脫下蓋在了濕潤的雜草上,然後才將臧旻放下。
臧旻花了很大的力氣將自己的脊背挺直,然後又顫巍巍的將自己的衣冠給扶正,最後他對紅著眼眶的孫堅道:
“文台,你是有大出息的。隻是以前你一味剛強,失之一個柔。但現在,你已經知道守雌之道。無論是為將還是為人,剛柔相濟,才是長久之道。現在看到你這般,我也放心了。”
就像是突然是想起來一般,臧旻正要伸手將自己的玉佩解下送給孫堅,但到底是沒氣力的,隻好苦笑一聲:
“罷了,時間差不多了。文台,一會這玉佩你就拿著,好好扶持漢室,他亡不了。”
說完,臧旻突然恢複了精氣神,他扭頭忘了一眼西邊愛子所在的邯鄲方向,然後就對著西南麵的京都向,大笑三聲,最後氣絕而亡。
這一刻,孫堅含在眼眶裡的淚終於流了下來。
他的一生受這位長者幫助頗多。不僅僅是當年妖亂被其拔舉,還有去年黃巾之亂,他也是後麵得知,這位舉主多次向朱儁舉薦他,他才得以被朱儁征辟。
不然縱是同郡的,那麼多,就偏你孫堅有這個機會?
所以,孫堅對臧旻充滿了感激。而現在,舉主死了,死在了一片無名的林子下,而他甚至都不能為其收殮。
羞愧難當的孫堅一下子就跪在了臧旻麵前,整個臉都埋在草地裡,手用力的埋抓著泥土,肩頭一抖一抖。
孫堅後麵的兩個扈兵也學著孫堅跪了下來,看到孫堅的樣子,他們知道主公是真的痛徹心扉。
突然,孫堅挺直腰,先是輕輕的將臧旻發冠的帶子給係好,然後把他的玉佩又給取下,小心的踹進了懷裡。
最後孫堅猛然站起,麵著東方:
“走,咱們去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