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軍大帳靜若寒蟬的時候,朱儁的報功令兵喜氣洋洋的奔進來了。
他沒有察覺到帳內的緊張氣氛,而是依舊報喜道:
“大帥,我前軍已經擊潰澗北岸之敵,就等大帥你發兵了。”
但這人說完後,卻半天沒見到上麵回話,這才疑惑的抬著頭。
這時候,他才見到皇甫嵩的臉色黑得可怕。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是這時候,又有一令兵進來了。
方一進來,就跪在地上,顫顫巍巍說了句:
“大~大帥,穀水北岸的輜重,被關西騎兵給~給焚燒了。”
這時候,皇甫嵩才長舒了一口氣,反問了後來的這令兵:
“哦,那你家丁將軍此刻在做什麼呢?”
這令兵可比朱儁的令兵知機多了,他察覺到大帥好像已經在憤怒的邊緣,於是他趕忙回道:
“回大帥,丁帥正組織兵力救援輜重糧草,我來的時候,已經擊潰了敵軍襲擾的騎兵了。”
皇甫嵩無語良久,終究是歎了一口氣,下令:
“全軍撤回穀水北岸。”
然後轉過頭對朱儁的令兵道:
“你回去,就說我讓你家朱帥殿後,保護全軍撤退。”
這時候這令兵才後知後覺,點了頭,就回奔本陣去了。
皇甫嵩知道這樣做有點對不住朱儁,他當然可以賭。
即便後方輜重被燒毀,但以隨軍的儲備來說,支持個三五天不成問題。而現在的戰事已經取得巨大進展,皇甫嵩完全可以賭一把,就是讓全軍發動總攻,一舉擊潰關外之敵。
但皇甫嵩知道這麼做的風險太高了,他沒有忘記,在他的前麵還有一座雄關。他完全沒有把握能在五日能破關。
而到那時候,大軍無糧會發生什麼,他皇甫嵩壓根不敢想。
也確實,對於一支軍隊來說,最大的敵人永遠是疾病和饑餓。畢竟用刀砍斧斫才殺幾個?
所以他不敢這麼賭,反正現在前麵有優勢,現在撤退也還行。隻是他一想到那龐大的輜重,他就不由歎氣。
為了聚集這批物資,關東已經儘力了。這批物資被燒毀後,短時間內關東已經沒有物資能再支持一次西征了。
看來,這一場東西之爭,真的要流乾漢家血了。
當皇甫嵩還在憂慮往後時局的時候,他壓根不知道,他的這一決定害苦了朱儁了。
當令兵將中軍的命令回傳給朱儁的時候,朱儁是懵的。
這信息量太大了,輜重怎麼會在穀水東岸?怎麼就被燒毀了?敵軍怎麼知道自己一方的輜重地址?負責輜重安全的後路兵在做什麼?
但當他知道皇甫嵩要撤軍,還要讓他負責殿後的時候。
朱儁是能理解的,但理解歸理解,他卻做到不到。
為何?
隻要你看看現在戰場形勢,就知道此刻撤軍是一句屁話。
此刻朱儁的一萬五千多大軍,全部四散在戰場上,毫無編製可言。而他朱儁能控製和調度的就是自己大纛下的兩百騎兵。
你讓他怎麼組織撤退?
他壓根不敢鳴金,因為隻要他一敲,對麵立馬就知道他們要跑,必然會反撲回來。到時候,大勝必然是要演變成大敗的。
但不撤怎麼辦?後麵主力已經要跑了,他留在這裡必然死路一條。
所以在這個時候,朱儁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他沒有鳴金收兵,而是繼續讓中軍擂鼓。
爾後,他悄悄地讓兩百中軍護騎繞到後方,多數旗幟,多揚塵埃,扮做中軍主力傾軍出擊的樣子。
朱儁的舉動,果然讓關城上負責指揮的楊彪誤判了。
他知道董卓已經派了騎兵繞後襲擊敵方輜重,領兵的一個叫胡軫,一個叫呂布。尤其是那呂布,楊彪見過後再不能忘。
其身高九尺,騎射雙絕,是一等一的勇士。
楊彪在得知這呂布是五原郡南下勤王的軍吏,南下的大部分並州軍都駐紮在河東,之後都被董卓以詔給奪了軍。
那呂布就是那時候隸在了董卓手下。
所以楊彪在得知這情況後,立馬以行營統帥的身份調呂布等並州軍入營,但直接被董卓帶著羌胡騎衝了營砦,那董卓還叫囂:
“我董卓的兵,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憑你楊彪也配與我搶人?”
這事一鬨,楊彪在軍中的威望再次降低。
而楊彪也因為顧全大局,也對董卓忍了下來。
也因為楊彪的安忍,才有了後麵董卓發兵襲擊關東兵的輜重,才打贏了這一仗。
但現在看關下的形勢,對麵竟然是想要強攻啊?
楊彪想了想,決定令各部堅守。
畢竟時間在他們這邊,主動出擊反而落到了敵人算計。
就這樣,朱儁作勢半天,見對方果然中計,也下令撤軍。
隻是當朱儁率軍回撤的時候,他們遭遇了並州騎兵的襲擊,這一次沒有任何意外,大敗。
最終隨朱儁撤回穀水東岸的,就隻有八千多兵,近七千人被困在了南岸,最後被並州軍俘虜。
當朱儁看著六十八名吏士被並州兵拖出,然後隔著河將這些人處決後,朱儁病了。
而第二次東西兩京之戰,就這麼戲劇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