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浩和魏種的陷陣先登下,兩鎮兵已經卷進了東壁內,但因為漢軍抵擋實在頑強,所以一時間硬是拿不下來。
周忠的這個兒子真的是虎子。
有些人很平凡,即便他處在公侯階層已經遠遠比尋常人有更多的機會了,但他們依然會被同時代的人給遮蓋住所有光芒,以至於曆史都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但在這一刻,在中人亭這片戰場上,他的存在卻蓋住了那些所有的人傑。他用自己的頑強和堅毅證明著他的存在。
在東壁的東角陷落後,周忠讓弓弩手拔出刀與韓浩等先登在壁內死鬥。同時,原先從密林中潰退的趙威也帶著餘部千人從東壁的北麵林蔭道進入了壁中,和周暉部並肩作戰。
所以韓浩和魏種打得很是僵持。
但就這個時候,他們在壁外的陣地被周忠帶著的越騎營給衝了,直接切斷了壁外向內的交通線。
一時間,韓浩和魏種內外交困。
此時,韓浩將手中的鐵殳舞得密不透風,他的汗水已經迷住了眼睛,酸疼火辣,但他沒有時間擦拭。
聽得壁後此起彼伏的交戰聲,韓浩悲鳴一聲:
“咱老韓是要死在這裡了嗎?”
念此,他再一次提起勁,將手中的鐵殳砸碎了對麵的兵刃,但等到他再準備將對麵漢將的頭顱砸碎的時候,卻發現這鐵殳卻怎麼都提不動了。
韓浩悲哀的抬頭,望著對麵的麵孔從驚懼到猙獰在轉變,苦笑道:
“孫子,乃公在下麵等你。”
說完,對麵一刀就砍向了韓浩的脖頸。
“當!”
一陣金鐵交加聲暴響,也將韓浩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確是渾身浴血的的魏種持刀和對麵漢將撞在了一起,隻幾刀,對麵那人就死在了魏種手上。
魏種殺完人後,也不繼續追,折身扛著韓浩就撤到了壁角下,之後也氣喘籲籲的對臉紅的韓浩數落道:
“你第一天上戰場啊,用什麼鐵殳,用刀啊。你之前砸人有多利落,耗完勁就有多快。沒勁,你在戰場不就是個死?”
韓浩的臉還在紅著,低著頭聽著魏種的數落。但魏種的刻薄還沒停,他嘲諷道:
“你也不看看自己勇力,人
徐晃校尉,典韋校尉都拿重兵你也拿?人家啥武力,你啥武力?丟命是小,還丟人。後麵我給你立碑的時候,該寫啥,說你是因為不舉被人砍死的?”
隨後,兩將都不說話了,隻留下沉重的喘息。
實際上,兩人都清楚,到這個地步,他們活下來的概率都不大了。原先隨二人殺入東壁的先登甲兵大概是二百多人,而如今就剩下五十多人在二將外圍成圓陣做最後的抵抗。
漢兵圍上來的越來越多,泰山軍的甲士們肩並著肩和對麵貼麵廝殺。
人群越來越擁擠,韓浩伸腳的地方都沒了。
這時候,魏種將手中的環首刀遞給了韓浩,難得一次認真道:
“就最後廝殺一次吧,隻是可惜我的碑文都還沒想好呢。真的不甘啊。對了,老韓,你是真的沒福啊。要知道咱本來還要將妹子介紹給你的。可惜你沒福啊,要和咱一同死在這裡。”
韓浩笑了,接過因鮮血而滑膩的環首刀,用布纏了一把後,豪邁道:
“老魏,這你就說錯了。我自小被人相麵,說咱就是有福的人。看來咱家妹子還是要落在咱老韓手上。哈哈。”
說完,韓浩衝上了前線,而魏種也張開了弓矢,對著外麵的漢兵點射。
這把弓是之前漢軍弓弩手遺棄的,還留著餘溫。魏種撿起後,並著四根箭矢,能殺三人,最後一根留給自己體麵。
深呼吸,瞄準,一箭矢。顫抖,抽箭,又是一箭矢,然後接著又是一箭矢。
時間在魏種的呼吸中變慢,眨眼間三名漢軍勇士死在了他的弓下。
在摸到地上插著的最後一根箭矢後,魏種第一次手抖了一下沒抓住。再一次抓箭,魏種看了一眼已經混在敵群中的韓浩,羞愧道:
“老韓,咱怕了。自己死總是利落些的,對不住了,彆笑話咱老魏。”
說完,魏種將箭頭倒拿就向著自己的咽喉就要戳去。
恰恰這個時候,騷動從不遠的壁門傳來。
隻聽一聲暴喝:
“某家徐晃,破此壁!”
然後就見一雄壯異常的披甲士,拿著巨斧從殘破的壁門而出,在他身後,無窮的甲兵從兩邊躍入壁內,煊沸著殺入到了駭然的漢軍中。
攻守之勢異也。
魏種的淚都流下來了,他默默將那手中的箭矢折下來藏在懷裡,然後高呼一聲:
“魏郡魏種,破此壁。”
隨後在前麵的洶湧人群中,也傳來一聲破嗓子之聲:
“河內韓浩,破此壁。”
更多的人,高呼著自己的名字,士氣一下子到了高峰。
而與之相對的,一直貓在壁北門的趙威歎了句“如之奈何”,然後掩麵從壁北門撤走了。
而指揮著漢兵圍殲韓浩的周暉看著洶湧而入的泰山軍甲兵,麵色慘白,他失神的望著南方廬州的方向,那裡有他的族弟周瑜,他喃喃道:
“瑜弟,兄是真的儘力了,不要怪我。”
說完,他拔出自己的環首刀自戕了。
而周暉也並不清楚,他在去往黃泉路上並不孤單,除了他一眾舊部外,他的父親,越騎校尉周忠的頭顱就掛在飛虎軍軍主徐晃的圍帶上。
戰爭的戲劇性就在於,獵物與獵人的不經意轉變。當周忠以千人步營為誘餌打出一個漂亮的截擊的時候,他也成了一直潛伏的徐晃的獵物。
當周忠在斷絕河內、魏郡兩鎮的兵線的時候,徐晃帶著飛虎軍風馳電騁奔襲而來,且一個錯馬就砍下了周忠的頭顱,隨後巨斧破壁,救友軍於危境,真豪傑也。
總之,最終廬江周氏兩父子於泰武元年八月十一日俱隕中人亭。
同時,東壁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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