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是說,那裡就沒有依舊戰鬥的袍澤了。而且正是如此,可知那些遺留在戰場的袍澤是如何頑強。
而現在如果聽了郭默的軍令,固然可以有效殺傷敵軍,但那些依舊頑強抵抗的友軍也肯定是要死的。
如果是一般的軍隊,按照功利主義原則計算,那直接就射過去了,一條命換一百條,這買賣肯定是賺大發的。
但這種功利主義卻不適用於泰山軍,泰山軍內部是講手足兄弟的,你郭默現在讓牽招發這個弩炮,最後就算是打贏了又如何,他牽招最後一定在軍中千夫所指。
於是,即便有膽子違抗軍令,這會牽招還是保持了沉默。
這邊,郭默見魏舟和牽招的做派,當然明白他們“存身”的意思,他也不惱,直接從馬上跳下,就跑到一處弩炮處。
此刻這架弩炮已經上好了弦,郭默隻要用錘子敲打扳機就可以擊發弩箭,而他也是絲毫沒有猶豫,就推開邊上的弩炮手,奪過他手中的木槌,猛然敲了上去。
瞬間,一柄長矛劃著奪目的光芒,直接射向了東麵混亂的戰場。
但沒有然後,那一柄長矛就算是再有特殊意義,它依舊還是一杆長矛,那點傷害對於諾大的戰場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提。
可它的價值在於,那是郭默親自擊發的,表達了他郭默的態度。
此刻,郭默抽出了手裡的環首刀,舉向在場的所有弩炮兵怒吼
“這是戰場,我的眼裡隻有消滅敵人,誰阻我,誰就是敵人!現在全軍聽我令,對準正東方速射!”
這個時候,魏舟也奔了過來,他一把攬住郭默。
此時的魏舟麵色太複雜了,他甚至在郭默麵前有一種慚愧,但他依舊試圖勸說郭默
“老郭,咱們可以再等等。”
魏舟的意思很明顯,再等等,等的是什麼?等的就是那些堅守的雄武軍吏士們都戰死了,那時候再射就再無顧忌了。
但郭默一把推開魏舟,複對所有人道
“我郭默權衡利弊從來不在身後,就在刀矛之處!”
說完,他大聲吼道
“與我開炮!”
而隨著郭默一同大喊的,還有牽招,他臉露慚愧,但依舊堅定地喊道
“發射!”
而實際上,也正是牽招這句話,才終於讓在場的這些弩炮手動了,他們紛紛跑到弩炮和發石車擊發位,經過初步的校對後,就向著東麵轟擊著。
說到底,泰山軍是一支經製之師,它一切都有製度,不是你郭默靠什麼個人魅力或者什麼大義人情就可以越俎代庖的。
如果沒有牽招的命令,即便郭默喊再動容,他手裡的刀就是真殺人,這弩炮都不會發出去一支。
這就是泰山軍的製度,法似熔爐。
此刻,隨著近百弓弩、石彈劃過天邊,郭默哈哈大笑,他舉著刀,對著身後等待的百名豹韜鐵甲牙兵高吼
“衝鋒!殺光那些狗崽子!”
隨後,一邊的魏舟也抽出刀,大吼
“衝!
於是,這二百名重甲牙兵在各自的扈將帶領下,衝向了東麵混亂哀嚎的人群。
……
此刻正在攻堅雄武軍的李泰軍被突如其來的弩炮和石彈打得懵了,隨著巨大的弓弦聲炸響,數不清的長矛將這裡的甲兵串死。
一些石彈砸在草地上,連草根都打得升天,更不用說那些沒有多少防具的李泰雜兵了。
此刻,如水潑一樣的石彈砸在李泰軍的頭頂上,撕裂著空氣,收割著一條條生命。
在所有動物中,隻有人的成熟期特彆長,需要漫長的十幾年,才能長大。可收割一條生命卻隻需要一個瞬息,隻需要一枚拳頭大的石頭。
此刻,在雄武軍的前線,李泰軍的吏士們就如同麥子一樣被收割著,數不清的生命在凋零,彷佛這些人曆經生活無數的艱苦,就是為了來到這裡被收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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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就連正在衝鋒的豹韜、鳳翔兩軍的牙兵們都驚愕住了。
他們看著那如同煉獄的場景,看著驚叫、恐懼的敵人,他們到處亂竄,但依舊逃不開弩炮和石彈的打擊。
這些人從來沒有這麼直觀地看過,這麼高效的殺戮,似乎他們那種一刀一槍的屠戮也成了一種落伍了。
其實打到現在,也不用這些牙兵衝鋒了。
當原先用在一個中路集團的火力用在一個小小的軍時,其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也許是那些弩炮手們也感受到了郭默的憤怒和牽招的慚愧,這些人不間斷的拋射著弩箭和石彈,其攢射的頻率是從未有過高速。
也是在這樣的強度下,弩炮的損耗就更大了,隻片刻,就已經有六台弩炮經受不住,其木質長臂整個斷裂了,再不能修複。
而邊上牽招依舊不停,再讓發石車繼續拋射的同時,他讓弩炮繼續向前,彷佛是想直接頂在那些李氏部曲的腦門上轟擊一樣,弩炮一直推到了雄武軍的外線。
轟擊又持續了半刻,這個過程中,那些李泰軍的吏士們也曾組織部隊去搶這邊的弩炮陣地,但卻被早就調發過來的弓弩手給趕了回去。
片刻後,等弩炮軍將所有儲備的彈藥都打了出去後,依舊還能使用的軍械已經寥寥無幾。
而他們取得的是什麼戰果呢?
那東麵的戰場上,那裡已經看不到有任何完好的地方,屍體與草地混在一起,血與泥攪在一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能分開。
也是等到弩炮軍的轟擊徹底停止後,雄武軍的營士們才回過神,開始逐步收複著陣地。
不是他們不想快一點,而是屍橫遍野的戰場委實太滑了。
以泰山軍的財大氣粗和生產力水平,也並不能負擔起雄武軍吏士們一人一雙牛皮靴,大多數人還是隻能踩著草鞋。
此刻,當這些雄武軍吏士們踩著殘肢血濘地走到一處時停了下來,這裡的屍體都向著中間伏倒著,似乎是要守護什麼東西。
而附近還有一些暫時還沒死的,在那痛苦哀嚎,有幾個雄武軍吏士“心善”,走了過去給他們幾個一個痛快。
而留在原地的吏士們則在中心圈裡找到了一副旗杆,那是一根有手臂粗的旗杆,其斷裂處像是被弩箭直接轟到的一樣,直接斷開。
吏士們將旗杆上的纛旗給扯下,鋪開一看,正是“大陳右護軍前軍”七個大字。
這就是李泰的軍旗。
至此,李泰之軍,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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