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許攸道
“大勢已去,但我們依然在豫州有數萬精兵,到時候將各地兵力集中於懸瓠,憑借懸瓠地利,守上三年不在話下。”
袁紹沉默了,說出一句
“那三年之後呢?”
許攸能說什麼?難道直接告訴袁紹三年後就是死路一條嗎?上一個報憂的李典的屍體就躺在邊上呢。
所以許攸模糊講了一句
“如泰山軍圍懸瓠三年不下,天下必有變。到時候,主公自可以因勢利導,重整中原。”
袁紹搖了搖頭,這會他倒是清醒的,說出了他的真心話
“此戰我統合十三萬大軍與賊合戰,都一戰而沒。就是回到汝南,也是苟延殘喘。那些汝南、潁川的豪強們是不會再服膺於一個失敗者的。”
許攸倒是看得開,他勸說袁紹
“主公,小郎君就在懸瓠,如果沒有主公在那支撐著,小郎君如何能在這亂世活下來呀。”
袁紹愣了一下,原先的念頭一下子就被衝淡了,他訥訥的哼了句
“兒孫自有兒孫福。”
但話是這麼說,但袁紹的心中卻也燃起了幾分鬥誌,不為自己,是為自己的兒子。
果然,袁紹下一句就是
“可如今大兵喪儘,我就是回到後方,又能有什麼作為呢?如果如敗犬一樣苟逃隻是勉強活個幾年,那還不如在這裡為大義而戰死呢。”
許攸心中有些累了,覺得袁紹總是這樣,袁紹無疑是絕頂聰明的人,但他總是想讓彆人,想讓手下們去為他承擔責任。
難道袁紹不清楚嗎?權力和責任總是對應的。如果總是沒有責任,那又哪裡來的權力呢?
就好像現在,你袁紹看看後麵忙碌收拾的幕僚、側近們,他們忙碌的是什麼?難道不是忙著逃命嗎?
你袁紹都想著逃命了,這會還要我來給你一個逃命的理由,真是滑稽呀。
可長久以來的從心還是讓許攸給了袁紹一個理由
“主公,大業從來百戰成,一時的困頓是在所難免的。昔日高祖皇帝彭城一敗,喪師敗將,幾乎是孤身逃脫。而再然後呢?從楚漢對峙到十麵埋伏,天下諸侯雲集於高祖大旗之下,終於打敗了項羽。這就是現在的例子呀。”
許攸無疑是很會勸說人的,袁紹很容易就從高祖的身上找到了一種力量。既然隻有亭長之姿的高祖都可以做到,他四世三公的貴胄如何做不到?
不就是百戰功成嗎?不就是百折不撓嗎?他袁紹也行。
正當袁紹振奮的時候,後麵的側近們也已經收拾妥當了,他們準備了三十匹戰馬,除了攜帶兵刃、乾糧之外,袁紹的印綬、旗幟都帶上了。
護送袁紹撤退的扈將是路招,其人穩重果敢強力,向來為袁紹所倚重。
但這會路招的情緒似乎並不高,他隻是對袁紹稟告了一聲
“主公,隊伍已經準備好了,咱們現在就得走了。”
袁紹並不知道,今日這場決戰,是路招的兒子路番的初戰。
年僅十七歲的路番已經在這次決戰中獲首三級了,但就在剛剛,他又被父親路招派往了前線去抵抗泰山軍的進攻。
而這父子二人都明白,這一彆就將是永彆。
但路番並不畏懼,在他看來為主公戰死是一件榮耀的事情,他隻是擔心,臨死前不能殺一知名大將,那他的武名就沒辦法留在世間了。
也正是有著這樣的念頭,縱馬奔到前線的路番一個勁的尋找打扮華麗的武士。
很快,他找到一個全身黑甲、頭戴兜鍪插絳色瓔穗的雄壯騎士。沒有任何的猶豫,路番就舉著環首刀衝了上去,口中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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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陳留路番,特來取你命。”
這處坡地本來就很狹窄,再加上雙方人馬犬牙交錯,那黑甲武士甚至都沒看到路番,人就被後著撲倒在地。
地麵非常濕滑,鮮血太多了,二人滾到地上後,路番死死的摁住黑甲武士的脖子,麵與麵貼在一起。
也是這個時候,路番看清楚身下的黑甲武士也是一個年輕人,也許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呢。
但腦子在閃過這個念頭時候,路番手裡壓根沒停,他在落地的同時,就用空出來的左手往腰間摸,很快就摸到一柄短刀。
然後路番一聲怒吼,就抽出短刀紮進了黑甲武士的鎧甲細縫中。
可就在他用力往下捅的時候,短刀明顯就戳到了一個堅硬的物品,然後再不能戳動。
路番的思維變化很快,立即就要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壓在短刀上。可就在這個時候,路番身下的黑甲武士一聲怒吼,猛然將路番推開。
再然後,從兩側紮來四柄馬槊,因為路番體能下滑的原因,在勉強躲開一側的馬槊後,就被另外兩柄馬槊紮在了肋下。
劇烈的疼痛讓路番大叫一聲,然後仰著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等幾名甲騎殺死了路番後,眾人才七手八腳的將黑甲騎士拉了起來。
驚魂未定的黑甲武士下意識的從鎧甲衣襯裡摸出了一麵金牌,這是他的二兄馬岱送給自己的,是他獲得人生第一個奪旗功的賞賜。
黑甲騎士正是馬鐵,他看著金牌上的凹陷的劃痕,羞惱成怒,拎著兜鍪就衝著路番的頭顱砸去,直砸了十幾下才泄了心中恨。
但做完這些後,馬鐵還是將已經稀爛的頭顱砍了下來,並用一麵繳獲的小旗給包裹著,放在了馬兜裡。
做完這些,馬鐵又帶著部下們繼續衝殺了。
……
而在路番死的那一瞬間,正帶著袁紹後撤的路招忽然心中一痛,整個人都要滑下馬背了。
此時,袁紹正對將要隨從自己的側近武士們講話,內容無非就是失敗隻是暫時的,陳公國還有著足夠的實力,眾人隻要堅持下去,他本人是不會忘記這些人的功勞的。
總之,在最後一刻,袁紹拚命地給眾人劃著大餅。
而在袁紹這邊許諾的時候,他看見了路招的表現,眉頭不自覺得就皺在了一起,但他還是沒說什麼。
一切準備妥當後,他單獨將許攸喊了過來,對他說
“之前我問你鞠義如何了,你沒回我,我就想問問,他怎麼還在呢?”
說完,袁紹抽出馬鞭,帶著側近們向著伊水南岸快馬奔逃。
在他們的身後,許攸馬上就明白了袁紹的意思,他慌忙喊了兩個牙兵,吩咐了一句,就騎著戰馬追上去了。
隨同許攸一起撤退的還有大量潁川的幕僚們,至於程昱這些不起眼的文書、幕僚,早就不見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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