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徒!
雪原上,人影如鴻。
一行八人,皆修為高強,並且擅長遁法,趕起路來風馳電掣,猶如一群鴻雁掠過空曠的雪原而去。
如此晝夜不歇,日之後,已趕出十萬裡的路程。而長途跋涉,途中難免疲憊,當又一個黃昏來臨,歸元子帶著眾人落在一處河堤之上。
但見大河冰封,草木枯黃,落日黯淡,寒風襲人。
邛山在河堤上燃起火堆,奎炎拿出他搜刮來的酒肉。眾人圍了過去,火光照亮了荒野,笑聲驅散了寒冷。
於野沒有吃喝的興致,也懶得說笑,他獨自來到河邊,信步閒走。
天色已暗了下來,寒霧漸漸升起。忽然一陣風來,霧氣擾動,彷如有人在不遠處衝他凝望,遂又倏然消失在曠野之中。
於野停下腳步,微微失神。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在河邊閒逛。而靈蛟鎮外的河水沒有結冰,記得還有一片蘆葦叢。同行的亦非仙道高人,而是於家村的叔伯兄弟,有三伯、五伯,二狗、寶山。後來遇到了一位騎馬的女子,她一身白衣,冰冷孤傲,令人自慚形穢。
那一年,他僅有十六歲,是個啥也不懂的傻小子。
如今,他已走過了三百六十餘個春秋,於家村也換了無數代人。家中老屋的廢墟與門前的墳堆,或被荒草掩埋而不複存在。有關祠堂的滅族之災,以及那個遠走天涯,最終又埋葬在爹娘身邊的於野,以及他江湖、仙門的諸多傳說,想必也早已冰封在歲月的長河之中。
不過,他雖然割舍了紅塵,卻依然忘不了她騎馬的身影,那年的第一場冬雪,以及隨後的生死磨難。而曾經的恩怨也好、情仇也罷,不過是緣來緣散……
“緣何悶悶不樂?”
辛九從河堤上走了過來,手裡拎著一個酒壇子。
於野回頭一瞥。
“嘻嘻!”
辛九頗為興奮,佯作豪邁般地飲了口酒,吐著酒氣道“你我之輩,踏上巔峰者寥寥無幾,而仙道之眾,仍如過江之鯽,為什麼呢?”
於野看向河麵上升起的寒霧,依然沉默不語。
辛九搖晃著酒壇子,繼續說道“凡人歲不過百,生老病死,求活艱難,又為何繁衍不息、樂此不疲?”她又飲了口酒,自問自答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無論仙凡,且求走過一回,足矣!”
這女子見他心緒不佳,特來勸說安慰。知己好友,不外如此。
於野嘴角一翹,隨聲問道“走向何處?”
“走向去處!”
“去處何在?”
“來處,便是去處。”
辛九拎著酒壇子,衝著天邊朦朧的彎月遙遙一舉,道“人生苦短,仙道苦長,且邀明月共飲,天地同此一醉!”
於野搖了搖頭,轉身走開。
“咦?”
辛九隨後追來,道“你與我年紀相仿,為何如此沉悶,枉我一片苦心,竟難以換你片刻歡顏。”
“你與朵彩,不該前往星崖渡!”
“諸多高人同行,料也無妨,若遇不測,返回便是。”
“這世間,何來回頭路?”
“生死同在,但求無悔!”
於野腳下一頓,緩緩轉身。
卻見辛九的小臉帶著酒醉般的酡紅,兩眼帶著笑意。
於野微微皺眉,抬腳往前,無意中踏上河麵,寒冰“喀嚓”破碎……
清晨。
一群人影繼續東行。
午後時分,前方的曠野之上出現了一座座高山。
又去千裡,起伏的群山之間,奇峰聳立,雲霧環繞,那便是歸元子所說的青雲山。
片刻之後,一行抵達山腳下。
與冬日的荒涼景象有所不同,此地草木繁盛,禁製隱隱,而且靈氣濃鬱,儼然一處靈山所在。
一片山坡上,有石梯盤山而去。
歸元子舉手示意,便要帶著眾人上山,忽聽一聲叱嗬響起——
“青雲山禁地,外人莫入!”
“嗬嗬,此乃紅衣邀請的客人,請通融一二!”
歸元子竟然牽強一笑,出聲懇求。
“哼!”
又是一聲冷哼響起,山坡上忽然多了一人,乃是一位身著青色道袍的女子,冷若冰霜道“歸元,再敢囉嗦半句,莫怪我翻臉無情!”
“青衣,這又何苦呢?”
歸元子尷尬不已,道“於野乃是魔域、妖域至尊,他不僅是紅衣邀請的客人,也是禹天仙尊邀請的幫手,即將前往星崖渡相會……”
“有我青衣在此,於野他休想踏入青雲山半步!”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