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於此時,遠處的山坡下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
不消片刻,四匹健馬衝破夜色,直奔山坡的亮處而來。馬上竟是四位持刀的壯漢,其中一人揮刀指向況掌櫃——
“況掌櫃,想要活命,留下珠寶錢財,不然將你殺了,你的婆娘女子任由兄弟們處置!”
另外三人氣勢囂張,嚷嚷道——
“何必與他囉嗦,殺了便是!”
“那婦人姿色尚在,老子喜歡!”
“小女子水嫩著哩,歸我了,哈哈……”
這是一夥亡命之徒,一夥殺人不眨眼的山賊!
況夫人與菜兒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瑟瑟發抖。
況掌櫃更是驚恐萬狀,哆哆嗦嗦起身道:“各位俠士,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他拱手求饒之際,忍不住低聲呼喚:“潘遠兄弟、潘遠兄弟……”
他的潘遠兄弟依舊躺在地上酒醉不醒,看來是指望不上了。他又看向袁九,央求道——
“袁九兄弟,況某的身家性命仰賴於你……”
袁九像是沒聽見,依然端坐如舊,伸手拿起酒碗,有滋有味的飲了口酒。
此人曾經遭遇過二十多位江湖人士的圍攻,依然舍身拚命,凶悍異常,最終擊退強敵,深受況掌櫃的感激與敬重。誰料今晚僅僅遇到四個山賊,他竟然一反常態,非但端坐不動,還有閒心在飲酒。這是要袖手旁觀呢,再不理會他人的死活。
況掌櫃央求不得,仰天長歎道:“袁九兄弟啊,況某待你二人不薄,你怎能見死不救呢……”
季顏忽然悄悄起身,低聲催促道:“夫人、小姐,隨我來——”
帳篷的後邊,緊挨著太平觀。道觀雖然僅有一間破損的石屋,卻成了況夫人與菜兒最後的避難之地。
不料異變再起。
況夫人與菜兒剛剛起身,忽然弓弦嘣響,刀光閃爍,季顏慘叫一聲摔了出去。
而袁九身後的草地上,插了一支箭矢。他本人則是手持長刀架在況掌櫃的脖子上,冷冷道:“誰也休想離開——”
季顏摔倒在兩丈之外,手臂上綻開一道血口。他一時掙紮不起,神情痛苦不堪。他借口帶著夫人與小姐離開,趁機拿出弓弩射向袁九。誰想對方早已看破他的企圖,一刀將他砍傷,若非躲避及時,他的手臂便沒了。
況夫人與菜兒愣在原地,不敢挪動半步。
況掌櫃目瞪口呆道:“袁九兄弟,你……你與那四人是一夥的……”
袁九一手持著殺氣森森的長刀,一手執杯淺酌慢飲。他沒有理會況掌櫃的質問,便好像麵對死人而不屑一顧。
“哈哈,老子也是一夥的——”
隨著囂張而又肆無忌憚的狂笑聲,躺在地上的潘遠竟然坐了起來,他再無醉酒的模樣,反倒是眉飛色舞而得意洋洋。
“潘兄弟……”
況掌櫃猶如響雷轟頂,訥訥道:“潘兄弟……為何這般害我?”
淺而易見,潘遠與袁九借護送之名,勾結同夥設下陷阱,勢必要將況掌櫃一家三口送上絕路。這是一個蓄謀已久的算計,一個從離水鎮的和濟客棧便開始的圈套。
“哈哈!”
潘遠抓起酒壺灌了口酒,得意笑道:“老子每到一地,喜歡拜訪當地的有錢人家。也是巧了,途經離水鎮的和濟客棧,聽說有位買賣珠寶的況掌櫃招納門客,又聽說一幫江湖同道謀劃的好事。既然遇上了好事,老子當仁不讓啊,哪怕腿上中了一箭,也要乾成這筆大買賣。哈哈,兄弟們過來吧——”
四個漢子也是哈哈大笑,各自跳下馬,舉著長刀,氣勢洶洶的衝著帳篷圍了過來。
在這幫人看來,況掌櫃的一家三口便如到嘴的肥肉而任由消遣擺布。
菜兒緊緊依偎在況夫人的懷裡,小臉兒帶著絕望與悲憤的神色。她想不通,這些江湖人士滿嘴的俠義道德,卻乾著背信棄義的勾當,尤其拿了豐厚的酬勞,竟昧了良心背叛主人。
咦,還有一個不取酬勞的,他竟然沒有逃走,他會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嗎?..
菜兒將眼光落在篝火旁的人影上,禁不住有些期待。
那是於野,適逢賊人來襲、袁九翻臉、季顏受傷、況家落難與潘遠大笑之時,他依然在烤著他的餅子。當四個持刀的漢子走了過來,他專注的撿起餅子,吹著火灰,小心咬上一口,燙得嘴裡直吹氣,卻又佯作鎮定般的看向遠方,然後徑自慢慢走開。四個漢子也沒有理他,或者說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菜兒大失所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哼,那人還是嚇跑了。而一個吃白食的,又能指望他什麼呢。
“況掌櫃,坐下!”
潘遠大聲嚷嚷著,又滿麵春風道:“夫人、小姐,過來伺候老子!”
“放肆!”
況掌櫃再也忍耐不住,怒聲叱道:“潘遠,你豈敢辱我家眷?”
“哈哈,嚇唬老子?”
潘遠獰笑一聲,道:“夫人、小姐,再不過來伺候老子,老子便砍下況掌櫃的胳膊,袁九——”
袁九手中的長刀一轉,作勢要砍況掌櫃的手臂。
“啊——”
況夫人與菜兒失聲驚呼。
“哈哈——”
潘遠愈發的得意,放聲大笑。他猶如此間的主人,可以為所欲為。
“啪——”
便於此時,夜空中突然炸開一記鞭響。
袁九手中的長刀竟隨著鞭響飛了出去。他本人與潘遠以及尚未走到帳篷的四個漢子,皆是驀然一驚。
飛出去的長刀淩空落下,被人一把抓在手中。
奪刀之人,獨眼獨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