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人怪癖也多,不喜丫鬟婢女貼身服侍,自成婚來洗浴之類的事情都是她親力親為的操持著。
靜姝跟著進了浴室。李陵已脫去習武的勁裝,正裸著沾著汗水的上身等著她來服侍著擦身。
靜姝一時還沒從這變故中清醒過來,她木然的從李陵手裡接過濕漉漉的毛巾幫他擦拭脊背。
他長身玉立,又常年習武,練就得猿臂蜂腰,身材好得很。
可惜眼下,靜姝心裡亂呼呼的,可根本沒心思欣賞這活色生香的美男圖,她隻一下一下機械式的擦拭著。
李陵見他隻顧著一個地方來回蹭,便轉身從她手中拿過毛巾,在水盆裡重新浸濕,複又交到靜姝手中,然後他麵對著她輕輕舒展開雙臂,示意她擦拭前麵。
後麵他自己夠不著,前麵難道他不能自己弄嗎?靜姝看著他一副被她伺候慣了的模樣,心裡鬱悶的想:這樣的臭男人,除了長得俊些,哪裡值得女人爭來搶去......
“你做什麼?”
靜姝正在這裡心不在焉的遊魂萬裡,聽到李陵喊她,她回神一看,因為剛剛走神兒,她便手上的濕毛巾滴下的水已經打濕了李陵下身的跑褲。
李陵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靜姝,不悅道:“用心些。”
要她伺候還挑三揀四的,這就是上輩子她給他慣出來的毛病!
靜姝將毛巾塞給李陵,木著臉道:“一會要趕著去前麵,妾身先去收拾了。”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出了浴室。
靜姝回到寢房,喚小丫頭們進來服侍著穿衣上妝。
她坐在鏡子前,看著鏡中嬌美如花的臉龐,再對比那個後來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自己,內心真是百轉千回。
管他什麼李陵!什麼流言蜚語!還有那個青鸞!既然重來一次,她要好好活,為自己活。
上一世,自她失了閨節嫁入鎮國公府,一向愛美的她便不打扮了。衣服怎麼老氣怎麼穿,發飾也是愈簡單愈好。她那時是怕極了那些流言蜚語,總擔心自己打扮得鮮亮了便會坐實那些傳言,讓彆人笑話,給李陵丟臉。
這回,她可不會再委屈自己了。
李陵見靜姝將他丟在一邊自顧出去了,便有些不痛快。他這新婦自進門來一向溫柔,今日居然跟他擺臉子。難道新婚這一個月來,她之前那些柔順之態都是裝出來的?
李陵洗漱完畢後,板著臉出了浴室。回到內室見到妻子時,卻是星眸一亮。
靜姝已經收拾妥當,她穿著白底碎花的羅裙,外麵罩著豔若朝霞的緋紅褙子,碧水青的紗帶纏在腰身上,勾勒出婀娜的體態。一頭如雲的烏發高高隴起,發髻上斜插著一隻九尾赤金鳳釵。深眉遠黛,唇若丹朱。
小小婦人似仙女下凡,如明珠璀璨,說不出的美豔動人。
除了大婚那日見她盛裝打扮過,成婚這一個月來她一直是低調裝扮。他這新婦生得極美,雖然素衣簡妝也難掩姿色,但總不比打扮起來更加光彩照人。
“過來用早飯吧,不是還要趕著去前麵嘛。”靜姝喚道。
李陵“嗯”了聲,便邁步朝她走了過來。
侍女擺上早飯,靜姝和李陵餐桌前麵對麵坐下。李陵又習慣性的等著新婦為他盛湯布菜,卻不曾想靜姝盛好自己的那份後,便自顧用了起來,根本不去管他。
李陵心裡不悅,剛要開口指使她,瞥著那豔若桃李卻透著冷意的芙蓉美麵,又生生將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自己動手盛了湯水。
“你不必擔心,你初來府中,今日待女客有大嫂呢,你隻管跟著祖母就行。”李陵以為新婦因為忐忑一會要去待客,才會有些反常。
靜姝心裡冷哼,倒是難得他還會為她打算著。
前世她剛嫁入鎮國公府,便趕上老夫人壽誕。她一個新婦,又飽受流言之困,心裡是如何忐忑不安?他又哪裡給過她半句提點。
她那時跟府裡的人還都不熟,熙熙攘攘的宴上她非客非主,窘迫得如同上刑。那些貴婦看笑話似的冷眼瞥著她,一向要強的她真是羞得連死的心都有了。
最後還是忙著操持壽宴的大嫂徐婉寧看不過去,才將她領到老夫人那邊去。
夜裡,她羞惱著蒙著被子委屈得哭的昏天暗地,他半夜歸來見她如此,竟還責怪似的問她:“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
她一肚子委屈,卻不敢跟他抱怨。她怕他惱火,便咬著唇哽咽著說是因為想家了。
他也沒耐心多問,上了床便跟往日一樣,隻顧著無休無止的纏著她。
現在他來提點安排她,她卻不需要了!
重新來過,她想明白了。她沒必要去刻意討好誰。她沒做過虧心事,也無需在意那些故意詆毀的流言。
“妾身雖為新婦,但也是世子夫人。祖母壽宴這麼大的事,哪裡有隻讓大嫂一個人操持著,我自己躲在後麵的道理,我今日幫著大嫂一起待客就是。”
這個大嫂是李陵的堂嫂。李陵這輩兄弟四人,一個堂兄,一個胞弟,一個同父異母的庶弟。
李陵沒想到她竟這般有主見。
他夾了一塊蝦餅放在靜姝碗裡:“也好,那你就跟著大嫂,讓她提點著你。”
“那紫金硯台,妾身已經幫世子爺取來了,放在了外間榻上的小桌上。”
李陵喝了一口湯,淡淡道:“嗯,勞煩你了。今日青鸞過來你將那硯台送給她就是了。”
靜姝垂著眼瞼,冷聲回道:“恕妾身不能代勞。”
李陵聞言,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湯碗,問道:“為何?”
靜姝木著臉回道:“妾身跟她不熟,世子爺若有心送她東西,自己去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