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低著頭,咬著嘴唇,抖抖索索地將身上的錢袋子解了下來,遞給他。
掂量了一下錢袋子,將裡頭的錢倒了個乾乾淨淨,手中的布包甩到了婦人臉上,“忙活好幾日,隻賺了這麼點?”
“這幾日生意不大好,肉價也漲了,這柴火的價錢也漲了一些……”婦人低聲辯駁。
“哪裡是生意不好?我看這人不是坐的滿滿的?”壯漢瞪了婦人一眼,“我看你是想昧錢下來吧。”
“我沒……”婦人急忙解釋。
“還敢頂嘴!”壯漢抬手就往婦人身上招呼。
婦人縮了脖子,閉了眼睛。
壯漢幾巴掌下去,婦人臉上的淚如決堤洪水一般,洶湧而下。
“不要打娘!”女童撲到了壯漢身上,試圖阻攔。
“小兔崽子!”壯漢伸手拎起了女童的脖領子,如拎小雞崽子一般,隨手往旁邊一扔。
紅油餛飩攤上,到處都是火啊,鍋啊什麼的,女童又在掙紮,眼瞅著就要碰到那滾燙的鍋沿。
江米夏離得最近,眼疾手快地伸手撈了一把,將那女童拽了過來。
女童嚇得不輕,哇哇直哭。
“小兔崽子,哭喪那,老子還沒死那!”壯漢有些不耐煩,“跟你那賤蹄子娘一樣,成天就知道摟著三斤淚,哭給誰看?盼著哪兒來的野男人心疼你不成!”
婦人剛才也是嚇得不輕,這會兒回過神來,將女童摟在懷中,嗚嗚咽咽地哭。
這一場鬨劇,惹得周圍的人紛紛駐足圍觀。
紅油抄手攤兒的人也就罷了,旁邊吃涼皮的,吃麵條的,有的端著碗站著看。
竊竊私語的。
壯漢顯然臉上有些掛不住,拳頭都握緊了,額頭上的青筋更是跳了跳,“喪門星!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娶了這麼個玩意兒回來,多看一眼都晦氣!”
指著那婦人的鼻子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壯漢似乎才覺得解氣,又衝地上啐了一口後,才揣著從婦人那得來的銀錢,揚長而去。
因為壯漢的到來,原本平靜祥和的紅油抄手攤,變的淩亂不堪,且氛圍也頗為微妙奇怪。
那些原本慢慢吃抄手的人,急忙狼吞虎咽地把碗中的抄手吃完,付了錢後匆匆離去,而周圍看熱鬨的人,卻有不肯散去的。
“哎,這雲娘真是可憐。”
“可不嘛,攤上這麼個爺們兒,那薛大可真不是個東西,在外頭遊手好閒,喝酒賭錢的,回來就跟自家娘子耍橫。”
“旁人看雲娘可憐,多照顧照顧生意,這薛大還要說雲娘不守婦道,非打即罵的,聽說這身上連塊好皮肉都沒了。”
“這種爺們兒要來做什麼用?還不趕緊帶孩子回娘家躲躲去?”
“怎麼躲,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娘家未必肯撐腰的……”
江米夏聽著那些閒言碎語,也大致明白了這家的狀況。
家暴無用男vs忍氣吞聲女。
隻是可憐了孩子。
江米夏看著那女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想起方才女童為了招攬生意時的小動作,心中有些不忍,將手中的帕子遞了過去,“快給孩子擦一擦吧,春日裡風大,眼淚在臉上容易起皴。”
“讓您見笑了。”雲娘拿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接了江米夏帕子,給懷中的女童擦拭乾淨。
女童伸了手,擦雲娘臉上掛著的淚。
孩子這般懂事,雲娘這心裡頭是一陣一陣的抽緊,眼淚越發洶湧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