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躲閃,反而凝視著老李頭,眼神裡麵的光芒,變得更加堅定。
“你還敢瞪我,看我不揍死你!”
老李頭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頓時怒不可遏。
掄起煙槍,便要再打。
“夠了!”
張翠芬一聲暴吼,一把奪過了老李頭手中的煙槍。
然後。
頂著膝蓋,扳成了兩段,丟到了門外。
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老李頭當場就懵了,呆呆的望著張翠芬:“反了天了,怎麼連你也敢……”
話還沒說完。
張翠芬就對著老李頭罵道。
“你跟老娘閉嘴,沒本事的東西,就知道欺負女人。”
“我以前是瞎了眼才跟了你這個窩囊廢。”
“如今,她想找個好人家,有什麼錯?”
“結果你又給她選了另一個窩囊廢!”
“兒子病了,你一點忙都幫不上,要不是美蛙在外頭周旋,你老李家早就斷後了。”
張翠芬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她對著老李頭劈頭蓋臉一頓暴罵。
一下子,直接把老李頭給罵懵了。
彆說老李頭懵了。
就連一邊的李美蛙,也懵得不行。
要知道。
在她家裡,大男子主義的父親說一不二,向來就沒有人敢跟他唱反調。
而在她的印象裡。
母親張翠芬,總是逆來順受,唯唯諾諾。
跟父親李老頭說話時,都不敢太大聲。
可是。
如今。
母親卻為了她,對著父親發出了陣陣怒吼。
每一句話。
每一個字。
宛如一記重拳,狠狠的打在了老李頭的心頭。
讓他既目瞪口呆,又滿臉愕然。
“姓李的,我現在就把話撂在這裡,如果你還敢逼美蛙做她不喜歡的事情,那我現在就跟你離婚,老娘不跟你過了,你一個人打光棍去吧!”
老李頭看著盛怒不已的張翠芬。
頭皮一陣發麻。
他也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堂客,竟如此凶悍。
恍然間。
他愣是屁都不敢再放一個。
耷拉著頭,轉身走了。
張翠芬將李美蛙抱在了懷裡,摸著她的腦袋:“丫頭,你腦袋沒事吧?”
李美蛙搖了搖頭,喜極而泣。
緊緊的抱住了張翠芬,感激涕零的說道:“媽,謝謝你!”
“傻孩子,一家人還說什麼謝。”張翠芬苦笑不已。
接著又道。
“你媽的眼睛不瞎,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裡,陸醫生確實是個大好人,壓根就不是海柱可以比擬的!”
“如果有機會,你一定要牢牢抓住,能嫁給陸醫生,那你這輩子就能徹底享福了。”
李美蛙使勁點著頭,重重的“嗯”了一聲。
安撫好李美蛙的情緒,吩咐她做飯之後。
張翠芬便徑直出了門,找到了坐在魚塘邊上發呆的老李頭。
老李頭見張翠芬來了,起身就要走,卻被對方直接喊住。
“我惹不起,還躲不起麼,以後這個家你來做主,我什麼事都不管了得不。”老李頭氣呼呼的說道。
張翠芬走到他跟前,低聲說道:“我有事跟你談。”
“談什麼?”老李頭問道。
張翠芬說道:“當然是美蛙的事。”
“你不都已經做好決定了,還用得著跟我談嗎?”老李頭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
張翠芬罵道:“你不僅是個窩囊廢,而且還是個蠢蛋!”
“張翠芬,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忍你一下得了,你要再罵我就不客氣了。”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
何況,還是老李頭這種五大三粗的老爺們。
張翠芬說道:“說你蠢蛋,你還不承認,有座金山你不選,偏偏去選個臭水溝,這是個聰明人能乾得出來的事麼?”
“你什麼意思,我怎麼越聽越糊塗。”老李頭嘀咕道,撓著後腦勺,一臉懵逼。
張翠芬直言不諱的說道:“海柱人是挺憨厚的,可他跟他媽一樣,心氣小,沒眼界,這一輩子,注定都不可能有什麼大成就了,咱們美蛙跟著他難免吃苦。”
“可陸醫生不一樣,我雖說沒見過什麼世麵,但好歹也知道看麵識人,人家這一輩子,絕對是大富大貴的命。”
“先不說陸醫生對我們一家有救命之恩,如果美蛙真能跟他湊一塊,那咱們老李家就要雞犬升天了!”
老李頭臉色一變,甕聲甕氣的說道:“咱莊稼人問心無愧,用不著這些旁門左道的路數。”
張翠芬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
“你勤勤懇懇種了一輩子的地,在村子裡要錢沒錢,要地位沒地位,你總不想著你兒子,孫子,也跟著你一起種地吧?”
“到時候,家裡頭又有人病了,東拚西湊都搞不到錢,隻能對著觀音菩薩哭爹喊娘,這就是你要的問心無愧?”
“成才現在還小,如果他有一個有錢有勢的好姐夫,那他可以少奮鬥五十年,沒準咱們家,還能出個大官或大財主,而不是像你一樣,在這泥坑裡折騰。”
張翠芬的每一句話都字字珠璣。
然而,說的卻都是現實。
“兒子得病的時候,親戚朋友,個個把我們當瘟神,就連你的好哥們馬大山,一口一個親家的叫著,卻不願意拿錢出來。”
“是美蛙!”
“她跑到北海找到的貴人,不僅借了咱們家錢,還給你成才治好了病。”
“你就窩囊了一輩子的尊嚴,到頭來換來了什麼,還不是家徒四壁,窮困潦倒!”
“我不想讓我的兒子,我的孫子,再過咱們這樣的苦日子,你懂不懂?!”
老李頭沉默了。
低著頭。
擺弄著胯下的雜草。
眼神裡,那閃爍的光芒,黯淡著已經見不著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