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雲知道這人叫陳俊安,是辦公室裡最年輕的小法醫。他的屍體被解剖的時候,這位跟他一起站在一邊,觀摩學習,沒機會上手,寫報告的事情都輪不到他。
倒是今天下午的時候,發生了一起跳樓自殺案,這位小法醫提著工具箱,跟著老前輩去了現場,回來就在寫報告。
今晚在這裡留守值班的也是他。
陳俊安仔細地完成了報告內容,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他摸了一下肚子,拿起了桌上的手機,點開了外賣程序。訂了外賣之後,他就閒適地換了個坐姿,打開了手機中的遊戲。
黎雲在這種時候就會非常懷念自己的眼鏡。
他有四五年沒有換過眼鏡了,眼鏡度數不太對,但日常生活並沒有碰到太多不方便。
如今沒有了眼鏡,法醫們在電腦上寫報告的時候,黎雲還有機會湊頭過去看屏幕,他們玩手機的時候,黎雲就沒辦法看清了。
他有些遺憾地站在陳俊安身邊,聽著手機裡傳出的遊戲音效。他知道陳俊安在玩吃雞。他玩過端遊版,不算熱衷。現在無所事事,他就不禁懷念起這些自己原來不喜歡玩的遊戲。
陳俊安的實力如何,黎雲光聽音效、看模糊的屏幕畫麵,判斷不出來,隻能大概看到陳俊安一進遊戲就殺了兩個敵人。
撿了盒子,換了裝備,陳俊安操控著角色前進,途中又撿了一輛車。車子引擎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來,非常有節奏。
黎雲看那渣畫質,都看得津津有味。
不多時,外賣來了。
陳俊安看來對這遊戲也沒有太多熱情,將手機往桌上一放,先去拿了外賣。
他的角色被人偷襲,中了幾槍,等他回來,角色已經瀕死倒地。
陳俊安乾脆就沒有自救,放任角色死亡後,退出了遊戲,開了視頻軟件,看起了籃球賽的回放。
他將手機架在了幾本書上,推到了桌子的邊緣。雖然手機屏幕遠遠小於電腦屏幕,但有這樣一段距離,黎雲就能湊近一點看了。
一人一鬼,在那個人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湊在一起看球賽。
陳俊安吃著點的外賣,嘴巴裡一直有東西,倒是沒什麼表示。
黎雲就時不時發出感慨來。
不等球賽結束,陳俊安就吃完了。
他離開座位去扔垃圾的時候,都沒有按下暫停鍵,黎雲就在他的位置坐了下來。
桌上有一些一次性餐盒留下的油汙。
黎雲很想要將它擦乾淨,卻是無法動手。
他的心思被油汙吸引,沒了剛才看球賽時的投入。
他其實也不是什麼球迷。打球的人,他隻認得其中一位球星,其他球員一個名字都叫不出來。
黎雲怔怔看著馬賽克一樣的手機屏幕。
他沒有朋友,可死亡才兩天,他就感到寂寞了。
他想起了周平。
那個不算熟悉的同事是他最後接觸到的人。
不知道周平現在如何了。會不會因為他的死亡被扣上嫌疑人的帽子,現在還在接受審訊?
他生出了幾分歉疚,抬頭看向了辦公室的門。
不知道嫌疑犯們是不是被關在這間警局。他在這兒兩天,聽到有關自己案情的議論僅限於屍檢分析,沒人提到頭發和周平。
辦公室的門口出現了陳俊安的身影。
他抹著嘴巴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