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畫麵的其他部分所吸引,沒有竭力辨認那個新郎。他也沒必要那麼做。
畫麵的背景應該是禮堂,西式、中式混合,沒有那麼鮮明的特色。周圍一圈的紅色,仿佛是大紅的緞子,又仿佛是紅色的壁畫裝飾,還有可能是紅色的花海。
黎雲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看清楚了,那深深淺淺的紅色是一個個人形,像是被釘在了牆上的人,腐爛、發黴,成了牆上一塊擦不掉的汙漬。扭曲的靈魂則被釘在了畫上。
可當黎雲一錯眼,那些奇怪的紅色又成了紅緞、紅花,找不到其中的人形。
這些圖案好像視力檢查中的畫冊,色塊和色塊混合,讓人很難看清楚到底構成了什麼圖形。
黎雲看了一會兒,再沒有看到那些人形,隻看到了斑駁的紅色。
他視線一掃,隻覺得畫麵中的新娘易心似乎加深了笑容,又似乎露出了哀傷的神色。再定睛看去,那些錯覺又消失了。
黎雲更覺得詭異了。
這是一種詭異的不祥感。
他不再逗留,不再研究那幅畫。
他趕緊跑到了電梯前,按下了下樓的按鍵。
出了金榮大廈,黎雲分辨了一下方向,回憶著易心帶他去的那處凶案現場,也是袁昊澤租屋的所在地。
幸好,上次去的時候他留了個心眼,記了大概地址。
他這段時間到處尋找那所教堂的鬼魂下落,對瑤城的地圖也有所研究。
得益於此,黎雲沒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地鐵站,也弄清楚了路線。
他一個鬼魂,自然不用買票,插隊都很方便。
這個時間點的地鐵中還有些空間,黎雲不用和活人重疊在一起。
他沒有心思關心周圍的狀況。
越靠近袁昊澤的租屋,他的心跳越是劇烈。
他的能力似乎也在隨著時間而恢複。
黎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這種緊張感不屬於他。
這是袁昊澤的情緒。
還有一種不屬於他、也不屬於袁昊澤的興奮感,扭曲的興奮,仿佛是急於宣泄什麼。
黎雲卻是無法辨認出這個情緒的主人是誰。
不是嚴玉,肯定不是嚴玉。
還有誰……
黎雲下了地鐵,順著袁昊澤那緊張的情緒一路狂奔。他不用多分辨方向,袁昊澤的情緒已經為他指明了方向。
踏入小區,看到居民樓的瞬間,黎雲又感受到了第三種情緒。
悲傷、痛苦、憤怒、猶豫……種種負麵情緒攪和在了一起。
黎雲的耳畔甚至能聽到女人的哭泣聲。
他停住了步伐,抬頭看去,就見到了一處亮著燈的房間。
血腥味從頭頂傳來。
就是那間房。
袁昊澤和易心在那裡,那裡還有一個女人……一個女鬼。不是嚴玉,是其他女鬼。
黎雲在這一刻想到了各種可能性。
他重新奔跑起來。
身體穿過鐵門,上了樓,穿過防盜門,眼前一亮。
黎雲看到了易心,易心也正抬頭看他。
袁昊澤麵對易心、背對門口坐在沙發上,隻看那背影,黎雲就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強烈的緊張情緒。
易心正舉著酒杯。
沙發前的茶幾上擺放著紅酒。
沙發旁邊,曾經倒著嚴玉屍體的地方,還有血跡和警方偵查現場後留下的痕跡。
這場景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黎雲一時沒有說話。
他隻聽到袁昊澤用乾巴巴的聲音說道“為了明天的婚禮,乾杯。”
袁昊澤飲儘了杯中酒。
他的身後,一個女人的身影浮現,雙手按在了的脖頸上。
黎雲認了出來,那是袁昊澤的母親許秀心。
易心嘴角勾起,也舉起了酒杯,貼在唇上,準備一飲而儘。
這一刻,黎雲感受到了袁昊澤更為強烈的情緒。
那種欣喜若狂的情緒,猙獰、殘忍。
而許秀心的情緒也在此刻到達了頂點,仇恨讓她伸出手,沒有用力掐住袁昊澤的脖頸,而是直直伸出手臂,掐住了易心的咽喉。
黎雲心頭一跳,想都沒想就飛衝上前。
他揮手想要打飛易心手中的酒杯,口中也呼喊出聲。
“易心!”
黎雲看到了猛地轉頭的袁昊澤和他臉上震驚的神情,也看到了易心轉瞬就空了的酒杯。
啪擦。
空酒杯落地,碎成一地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