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經緯對史娟道:“你接著說吧。”
黎雲急忙插了進去,“比起這個,我們先去看看那位馬小姐吧。”他這麼說完,又向烏經緯和史娟確認,“兩位現在沒有看到那個鬼吧?”
烏經緯一愣,“我沒有見過……該怎麼說呢……”他沉吟著,露出了為難之色。
史娟低下頭,沒有說話。
黎雲一愣。
牛海西適時地開口,打圓場道:“既然這樣,還是先聽這位史女士將事情講完。烏老板您看呢?”
烏經緯點點頭,放棄了整理思路。
牛海西又看向了黎雲,征求他的意見。
黎雲有些無奈。
在場的這些人,恐怕都不著急那惡鬼的事情。他們隻是怕惡鬼找上自己,而非單純想要消滅惡鬼。
史娟沒有看黎雲,自顧自接著說道:“馬小姐不是一直在家裡吃飯,所以我主要還是給她收拾屋子,在她有需要的時候,提前做飯,也會在冰箱裡準備一些方便的飯菜。這樣做了一段時間後,她提出讓我住在她家裡,負責一日三餐,也讓我辭掉了在其他人家的活。我覺得……她不是因為特彆滿意我做的飯菜才讓我留下。她那幾天,特彆心神不寧,像是在害怕什麼,就是想找個人來陪,希望家裡多一個人。”
史娟主動說道:“之前見過的幾位都詳細問過,但我在馬小姐家裡什麼都沒看到。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她精神上比較緊張。我沒看到奇怪的東西,也沒聽到奇怪的聲音。馬小姐家裡的衛生都是我在做,幾個房間我都仔細收拾過,也沒有出現東西不見了、換位置了這種情況。”
史娟提到的“之前見過的幾位”顯然是烏經緯請來的其他高人。
烏經緯默不作聲。
牛海西瞄了眼黎雲,心中略顯尷尬。
他不好越俎代庖,又不能什麼都不做,讓黎雲和易心在烏經緯麵前減分。這史娟看著貌似機靈,能主動交代這情況,隻是這行為兩麵不討好,既乾擾了烏經緯和每一位高人單獨會麵的彆有用心,也讓黎雲他們在烏經緯麵前丟了分。
史娟給人做保潔、當保姆的時候,從來不會做這樣多餘的事情。最初開口時,她也是一副呆板的樣子。她在敘述過程中,語氣不知不覺變得急切起來,有些麻木的心情中生出了幾分恐懼,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除夕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
易心吃掉了一塊點心,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口茶。
黎雲同樣不動聲色,沒了剛才的急迫。他已經從史娟的意識中看到了一些片段。
史娟抬起頭,視線在黎雲他們三個之間徘徊,“那時候什麼都沒發生……我什麼都沒察覺。馬小姐卻是越來越……越來越不正常。”史娟的手指揪成一團,“然後,然後就是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一點兒動靜都沒聽到,直到被馬小姐吵醒了,我、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馬小姐將我叫起來,對我大喊大叫,我那時候聽不懂她說的話。我被她往外趕,她叫我滾。我到了客廳,才看到那些……客廳,客廳裡麵都是化妝品。馬小姐有很多化妝品。那些化妝品都被扔在地上,扔在沙發上。客廳的牆壁上,用口紅畫了畫,像是小孩子的畫。大概是……大概是幼兒園小孩的畫,畫的機器人什麼的,應該是個男孩子。”
史娟有段時間給幼兒園做保潔,看過很多那個年齡段孩子畫的畫。她到人家裡做保潔的時候,也收拾過被小孩塗鴉的牆。
此時的史娟努力回憶,做出了一個大致的判斷。
黎雲挑眉。
隨著史娟的回憶,她腦海中也有記憶浮現,隻是史娟的這段記憶隻是一個大致印象,並不如除夕夜的記憶那麼深刻。黎雲所接收到的也就是一個概念,沒有看到小孩畫的機器人。
黎雲說道:“也就是說,那個鬼,是個上幼兒園年紀的男孩。”
史娟馬上搖頭,“不止,不止那一個。”
黎雲一怔。
“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馬小姐將我趕走,我就走了。等到烏先生聯係我,我才知道馬小姐發了大脾氣,還懷疑我有問題……我告訴了烏先生馬小姐可能懷孕的事情,烏先生就送馬小姐去了醫院做檢查,查出來她果然懷孕了。我就被烏先生雇傭,在醫院照顧馬小姐,可馬小姐脾氣很差,對我不信任,一直覺得我存了壞心,懷疑我被烏太太給收買了。我……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
史娟很慌張。
她現在想來就感到後怕。
在她茫然無知,還在同情可憐馬嘉怡失心瘋的時候,她就和馬嘉怡一起,被好多鬼包圍著。
馬嘉怡最開始肯定是看不到的,至少看到的不是那麼清楚。所以她懷疑上了自己。史娟這時候才想明白過來,也明白過來那天馬嘉怡發瘋般地在醫院裡尋找一個男孩是為了什麼。馬嘉怡並沒有瘋。隻是因為她能看到,而其他人看不到,才會這樣。
史娟打了個激靈。
“……那個孩子,可能跟到了醫院。也可能是另外的……我老家就有個阿婆,她從小就能看到臟東西,也特彆容易吸引臟東西。她結婚之前被那些東西逼著,腦子壞掉了,自己扣掉了自己的眼睛,婚也結不成了。”史娟突然講起了其他事情,雙手不安地抓撓著。
烏經緯蹙眉,又舒展開眉峰,“史娟,你不用說這些,就講講和小馬有關的事情。”
史娟愣了愣,低下頭,手也停住了動作。
“進入醫院之後,馬小姐的情況沒有好轉?”牛海西給史娟遞了個台階,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史娟因為這句話,又開始緊張起來。
“她說有個孩子,還有遙控車。”史娟失去了最初的條理,語無倫次地說著,“她到處找那個孩子,去了其他病人的病房。監控裡什麼都沒有。她跟瘋了一樣,醫生也說她瘋了。不是,她……那時候隻有她能看到。我看到了……她經常做噩夢,做噩夢的時候,身體就在床上打滾,像是魔怔了、被上身了。還有她的手指!”史娟激動起來,抓住了自己的左手,“她左手無名指上多了個疤,一圈,就這裡一圈,她不停抓著那裡,把皮膚都抓爛了。”
黎雲隻覺得一股電流從頭頂躥到腳底,在身上循環了一圈。
他確認地問道:“左手無名指有疤痕?是像戒指一樣的疤痕嗎?”
史娟拚命點頭,“對對對!就像是戒指一樣!”
烏經緯皺眉,看了眼黎雲。
牛海西乾咳一聲。
“有個孩子,無名指還有戒指。”黎雲喃喃自語,看向易心。
易心放下了精致的茶杯,“這麼巧?”
“也不奇怪。”黎雲平複心情。
有老板在,出現什麼樣的巧合都不奇怪。
黎雲有八成把握,糾纏上烏經緯的惡鬼是他正在尋找的那一對母子鬼魂。這真是太“巧”了。孕婦、孩子、左手無名指戴戒指……雖然那對母子惡鬼中的母親有沒有帶婚戒,黎雲不清楚,但馬嘉怡身上的痕跡至少證明她身邊除了有個小孩鬼魂,還有個女鬼——當然,戴婚戒的也可能是已婚男士,不過黎雲覺得還是有八成幾率,就是他猜想的那種巧合。
烏經緯問道:“兩位知道那個鬼?”
“我們正在尋找他們。”黎雲沒有隱瞞,“他們已經殺害了很多人了。”
事不遲疑,黎雲乾脆道:“烏先生,我們還是現在就去看看那位馬小姐吧。她現在很危險。”
黎雲這麼說著,心中生出了一點疑問。
如果真是那對母子惡鬼,按照他們之前襲擊家庭中的母親,試圖鳩占鵲巢的計劃,他們要看上了烏經緯,那就應該直接找上他太太俞麗才是,怎麼繞了一圈,找上了給烏經緯當情人的馬嘉怡?
黎雲馬上又想到了那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白衣女鬼提供的線索。那對惡鬼中的母親是被渣男蒙在鼓裡,還被夫妻兩個推出窗外,墜樓身亡,一屍兩命。難不成是因此恨上了給人當情婦的馬嘉怡,想要先殺了她,鏟除掉這第三者,再取代妻子?不對,現在死的是俞麗,馬嘉怡還活著呢。
黎雲有些費解。
“這不著急。”烏經緯不緊不慢地說道。
黎雲看向烏經緯,流露出了不滿,“烏先生……”
烏經緯抬抬手,“彆急,你聽我說完,聽史娟說完。”烏經緯看向了史娟,“阿麗去的那天發生了什麼,你告訴這位黎先生。”
史娟身體一抖,“那天,烏太太過來看望馬小姐,說了沒幾句,馬小姐就、就發作了……她……她應該看到了……”
這是史娟事後回憶,才想明白的事情。
那天馬嘉怡絕對是看到了什麼,就跟除夕夜那晚上一樣,就在病床上,就在馬嘉怡的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馬嘉怡才會那麼癲狂。
可當時,無論是醫生、俞麗、還是她,都當馬嘉怡精神病發作,給她強製打了鎮定劑,俞麗還和胡醫生說,要給馬嘉怡安排墮胎。
他們都不知道馬嘉怡身上正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