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
周峰文請客，帶著大家來到了一個附近的還算不錯的飯店，但是不巧的是包間都滿了。
所以大家隻能在大廳裡找了一個大點的桌子。
楊曉東秦歌等人，不約而同的離得陳恭遠遠的。
周峰文見狀，連忙笑著：“小楊，你們和小陳坐的近一點，那麼遠乾啥？”
“我和秦教授可是同學。”
“你們以後，也得相互幫扶。”
“還有，小陳還年輕，你們做學長的，得多照顧照顧。”
此話一出，楊曉東不禁和秦歌對視一眼，兩人眼神裡都是滿滿的幽怨。
好家夥！
你這家夥……
簡直是出生啊！
和他坐一起，他們擔心沒有食欲。
今天上午的兩場解剖知識考核，可以說難度很高，可陳恭竟然說第一場缺乏考核含量，對不起路費。
第二場，明明是送命題，你說是送分題？！
從一百多個指節骨骼模型中挑選正確的組成掌指關節，這哪兒是送分題？
要知道……
他們幾人可是被這一道題限製了很久很久。
楊曉東尷尬的笑了笑：“老師，知道了……”
話雖如此，但是大家都很誠實的一動不動，絲毫沒有靠近陳恭的意思。
這時候……
周峰文忽然問了句：“對了，第二場總共兩個內容。”
“第一個是找茬。”
“你們找到幾個？”
此話一出，秦歌和楊曉東對視一眼，眼神裡滿是緊張。
秦學海好奇的看著秦歌：“你找到幾個不對的地方？”
秦歌猶豫一番，說道：“五個！”
“恥骨、肩胛骨、股骨……”
楊曉東聽到之後，頓時眼睛一亮：“我也是五個，而且答案和秦歌的一樣。”
其他幾人聞聲，頓時鬆了口氣。
“我找到四個！四個……和你們一樣，但是……第五個沒找到。”
“我也是五個，答案一樣。”
“四個……”
……
這一番下來，除了陳恭之外，大家的答案都趨向於五個不同。
這一下！
楊曉東和秦歌臉上多了幾分興奮。
畢竟，這就和出來以後對答案一樣，大家答案都接近，如此一來……
這就說明，他們無限接近去正確答案。
而陳恭卻默默的吃著飯，並不做聲。
秦學海見狀，笑了笑：“好了，考完了，就不要對答案了，免得影響下午考核。”
“不過……上午隻是知識競賽，下午才是技能競賽。”
“這也是難點所在。”
“你們吃完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然後積極準備下午的考核。”
聽見這話，周峰文還是有些好奇的看著陳恭：
“小陳，你怎麼不說話啊？”
“你找到幾個？”
此話一出，楊曉東和秦歌眼神裡多了幾分躍躍欲試的衝動。
似乎他們對陳恭的答案，特彆期待。
陳恭聽見這話，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眾人，說了句：
“還好吧！”
“畢竟，我做過原題，應該差不多。”
陳恭現在聽見了幾位學長的答案，沒有多說話，隻是笑了笑，這麼說了一句。
周峰文見狀，他忽然覺得……不對勁兒。
他總覺得陳恭似乎不太想說成績。
仔細一想，看了一眼旁邊的楊曉東等人，頓時明白了過來。
而此時……
旁邊桌子，幾個中年男子也在吃飯。
聽見幾個學生的對話以後，頓時眼神裡多了幾分笑意。
他們就是這一次競賽的工作人員，其中還有上午第二場考核的出題人吳利民。
吳利民此時來外麵吃飯，沒想到收獲了不少驚喜。
聽到大家聊天內容之後，他發現和自己預期的考核結果相差不多。
甚至聽到了不少專家對於本次出題內容稱讚的聲音！
特彆是這種找茬，屬於解剖學的創新性題型，可以說出題意義非同一般。
要知道，解剖學領域的研究，需要從粗往細走，吳利民是參與教材改革的關鍵人選，他這一次提出來解剖學要從科研和臨床兩手抓的思路。
之前的時候，解剖在國內的發展，一直都被認作是臨床醫學的基礎學科。
甚至考研都不需要考。
隻有考博的時候，專業性的內容才有這個東西。
但是，吳利民卻掀起了這一次的改革浪潮。
競賽，就是其中一點。
因為國外對於解剖學的發展，十分穩健，而國內的外科發展，有一點近似於重技輕本的感覺。
什麼意思呢？
國內現代醫學起步比較晚。
很多疑難手術更是學習國外的方式。
因此呢，加入世界衛生組織之後，我們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去提高我們的手術能力。
這並不是錯事兒。
因為相比於提高基礎解剖學的研究而言，提高外科手術，是最具性價比，而且效果直觀甚至顯著的一種方式。
可是……
曆史證明。
缺失的東西，在往後的歲月裡，都需要一點一點的補回來。
這不……近二十年，國內外科看似發展迅速，但是……我們重技輕本的代價，也來了。
那就是拔尖很難！
什麼意思呢？
現在外科的發展，因為各種先進手段的出現，大家驚訝的發現，技術的革新太快了。
比如說腹腔鏡的出現，直接讓以前的開腹手術迎來了一次史無前例的換代。
這個時候……
大家忽然意識到，基礎才是根本，因為萬變不離其宗，而解剖學本身，就是這個“宗”。
想要熟練掌握各種術式，想要順利平滑過渡各種科技設備，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解剖學本身。
所以，這時候，大家開始了瘋狂的補課。
吳利民就屬於新生代的院士，他們的理念進行了革新。
而這一次的競賽題，吳利民親自下場，進行出題，而這個從骷髏上尋找不同，就是對於骨骼係統深入剖析的結果。
可以說，這種類型的題目，聞所未聞！
這甚至是吳利民內心引以為傲的一點。
可是……
這時候！
偏偏他聽到了身後的小夥子，竟然說做過原題？！
這句話，頓時讓吳利民多了幾分驚訝。
於是，他忍不住耐心繼續“偷聽了”起來。
雖然說不禮貌，但是……禮貌能比得過那內心抓撓的好奇心嗎？
……
此時，聽見陳恭這麼說。
周文峰忍不住搖了搖頭：“嗬嗬！”
“行了，那我換個方法問你。”
“你覺得，這個第二場題怎麼樣吧？”
陳恭沉吟片刻之後說道：
“第二道題就不說了，掌骨那個送分題，大家都知道。”
“第一道題，找茬吧。”
“怎麼說呢？”
“題目立意比較新，但是……出題人太保守，在選擇的不同的時候，我覺得有點太……學院派了！”
“我感覺，出題人應該是搞教學出身的，他對基礎醫學的研究功底很深，甚至在出題的時候，不可避免的……加入了他做老師那時候的一些思想。”
“比如：這道題裡麵，有百分之五十的題目，太過於基礎，基本上拉不開任何差距，大家應該都能找到。”
“而且，這百分之五十，都是考點。”
“考點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為了出題而出題，根本不切實際。”
聽見陳恭的這個分析，周峰文和秦學海兩人都好奇了起來。
“什麼意思？”
而此時……
身後的吳利民更加臉色一變？
因為……陳恭還真的猜到了他的出身！
因為吳利民還真的是學院派，他是從中國科學院協和醫學院上來的。
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師，吳利民自然是被打上了學院派的標簽。
而且……從陳恭話語中，他聽到出題分值的時候，這才恍然醒悟過來。
對啊！
自己這麼多年了，怎麼這個東西還沒有改變呢？
這其實是很多老師做出題人，常見的一種思維。
但是……
吳利民聽到陳恭說自己出題太刻意的時候，明顯是有些皺眉。
他覺得自己選擇的都很好啊？
……
周峰文也好奇的問了句：“具體什麼意思呢？”
陳恭認真說了句：“出題人應該是搞基礎的，臨床水平一般。”
“舉個例子。”
“題目裡有個錯誤點是頸椎第六椎體。”
“這裡為什麼錯了呢？”
“我先說錯誤的點在哪兒，錯誤的點在椎體角度和椎體厚度，這裡出錯了。”
“但是……關鍵就在這裡。”
“秦老師，您是從事骨科的，椎體應該很了解，咱們從事的那個課題就是下頸椎椎體的術式改良。”
“您知道，在下頸椎發生骨折或者不穩定的時候，即便是進行手術，這第六頸椎也沒有太多意義啊！”
“我們一般都是在第七椎體上進行操作，而第六椎體選擇替換或者填補。”
“雖然說第六椎體是存在生理學角度上的明顯不同，但是……你考這個有什麼意義？”
“沒有意義！”
“這甚至可以說是為了考試而考試。”
“當然了，我這是從完美角度出發去分析這些題目的。”
“畢竟，競賽的核心目的，不僅僅考試，而是更好的為了讓大家記住解剖學的關鍵點，啟發大家的臨床思維……”
“不過，瑕不掩瑜，我覺得，雖然已經很不錯了，但是……還有進步空間！”
這一番話……
頓時讓身後的一桌人有些坐立不安！
好家夥……
這小子，好大的口氣啊！
也不看看這題目是誰出的？
一時間，大家的眼神都有些怪異，麵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吳利民。
而此時的吳利民則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因為……
他覺得陳恭的話說的真的很有道理。
這並非是無稽之談，這些話都說在了關鍵點！
……
而此時，伴隨著陳恭的這一番話說出口。
楊曉東和秦歌等人頓時內心咯噔一聲。
“等等……第六頸椎錯了？”
陳恭尷尬的撓了撓頭：“嗯……錯了！”
楊曉東和秦歌等人聽見這話，頓時眼神裡多了幾分失落。
好家夥……
怎麼他們就沒有發現呢？
秦學海白了一眼周峰文，眼神裡滿是責怪。
你這人，亂說什麼啊！
現在好了。
打擊大家的積極性！
一旁的桌子上，就在眾人擔心的時候，吳利民麵色激動了起來。
他轉過身去，看著陳恭，豎起拇指：
“好啊，說的真好！”
“小夥子……”
“你剛才的那一番話，我十分認可！”
陳恭看見身後的男子突然轉身，頓時愣了一下。
秦學海見狀，連忙笑著說道：“不好意思！”
“學生的一點點的拙見，見笑了！”
“打擾。”
吳利民頓時笑著搖頭：“不不不！”
“沒有打擾！”
“我覺得這個少年說的很有道理。”
“考試不能為了考試而考試，為了競賽而競賽，一定是為了啟發科研思維，增加臨床效果。”
“我覺得很有道理！”
“冒昧問一句，你們是哪個學校的？”
“還有……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秦學海看著吳利民，忽然覺得有些麵熟，但是……具體是誰也說不出來。
畢竟，圈子不大不小，他感覺自己見過。
秦學海笑著自我介紹道：
“我們是山河醫科大的，秦學海。”
陳恭笑了笑：“您好，我是陳恭。”
吳利民沉吟許久之後，忽然問了句：
“陳恭？嗬嗬，好名字？”
“小夥子，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我相信以後我們會再見麵的。”
“你今天的這一番話，受益匪淺。”
“真的是感謝了！”
說完之後，吳利民和同桌的人，吃完了飯起身離開。
陳恭幾人連忙起身相送。
大家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總覺得不是一般人。
陳恭好奇的問了句：“您是……”
吳利民笑了笑：“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學院派，做了幾十年老師的人。”
“吳利民。”
說話間，吳利民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陳恭：“遇到什麼學術上的問題，可以給我打電話。”
說完，吳利民起身笑著離開了。
留下秦學海和周峰文兩人愣在原地！
“他是……”
“吳院士？！”
“吳利民吳院士？”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搜索一番，看到畫麵裡的人之後，兩人頓時有些傻眼了。
真的是吳院士！
沒想到出來吃個飯，竟然遇到了吳院士。
秦學海哭笑不得，忍不住輕聲說了句：“我滴個乖乖……”
“遇到大神了！”
周峰文也是感慨搖頭：“是啊，解剖學院士，國內首個單純從事解剖學科研工作做到院士的人！”
“我說難怪這麼眼熟呢！”
秦學海無奈搖頭：“我們都是臨床體係的，接觸的大多數是臨床領域的專家。”
“吳院士從事的是基礎研究……”
“正常！”
按理說，周峰文和秦學海大小全國的會議參加過不少，但是大多數都是臨床領域的學術會議。
臨床看起來和基礎研究是一起的。
但是……
國內這種學科的割裂感很強。
搞基礎研究的自己玩。
搞臨床的也是自己玩。
國外的話，就玩的比較花，搞解剖的經常都是外科專家，外科專家經常去做基礎研究。
雖然這些年國內有所改善，但是……還是一步步的還是比較慢。
畢竟，中國人這個小圈子文化影響太深，三五成群。
哪怕都是搞臨床的，骨科、普外、肝膽外……能分一大堆。
而骨科裡麵，還有關節、骨傷、脊柱……這些人也是自己玩。
他們很喜歡在自己小圈子裡玩。
……
秦學海忽然說了句：“對了！”
“吳利民院士是出題人吧？！”
此話一出，頓時大家都臉色一變。
陳恭尷尬的是……一不小心，給院士上了節課？
而楊曉東和秦歌幾人尷尬的是……這他媽真的錯了一道題？
畢竟，出題人都親自坐鎮了，還能有假？
……
……
中午，回去之後。
楊曉東和秦歌等人坐下來，開了一次圓桌會議！
秦歌回來以後，倒下就睡。
短暫的休息之後。
大家再次回到了學校。
下午的考核，楊曉東、秦歌等人形成了統一戰線。
這一次……不能輸的太慘！
要給小學弟做一個榜樣看看，讓他知道，學長們不是吃乾飯的！
一個個非但沒有受到打擊，反而是義憤填膺，視死如歸，士氣很足！
周峰文和秦學海見狀，頓時也有些詫異。
幾個孩子們這是怎麼了？
不過……這起碼不是壞事兒。
伴隨著警戒線打開。
陳恭等人魚貫而入，朝著實驗樓內走去。
下午是技能考核，大多數人都懷揣著一個激動的心，想要在這個考核中展示自己的風采。
陳恭也不例外。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不足，所以……這一次儘可能的展示自己。
來到實驗室後。
陳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伴隨著鈴聲的響起，陳恭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思緒放空。
這時候，工作人員緩緩走了進來。
讓陳恭吃驚的事情，也從此開始。
因為現在開始，每一位學生的身邊，都出現了一名工作人員。
他們年紀不大，不少人和楊曉東他們年紀相仿。
和上午第二場考核的室內布局有些類似，每個人的眼前都出現了一個操作台。
上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器械。
沒多久……
一個大箱子搬了進來。
監考老師站在台上，對著
“大家現在打開自己的試卷，看清楚題目。”
陳恭身邊的是一名女老師，年紀不大，和楊麗相仿，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不苟言笑的站在一旁，等待著考核開始。
陳恭打開試卷，頓時看到了題目。
“要求一：對兔腎進行部分切除，並且製造缺損，缺損區域如圖所示。”
“要求二：對受損的兔腎進行修補。”
嗯，很簡單的兩個要求。
一個是切除，一個修補。
陳恭猶豫片刻。
如果……
如果自己不開腹直接交卷，這算不算是直接優質完成考核？
畢竟，切下來再修補，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他可算是被這個題目給雷到了。
不僅是陳恭，基本上每一個參賽的人看到題目之後，都哭笑不得！
好家夥……
這考核方式，真的太優秀了！
……
不過……
陳恭此時微微皺眉。
因為他細細觀察切除的區域，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造模！”
沒錯！
原本陳恭覺得，這一次的考核，肯定會有不少的消耗。
這些兔子應該也是。
但是……
細細的觀察切除區域之後，陳恭驚訝的發現了一點。
因為切除的部分，有個腺體，叫做腎上腺！
腎上腺是生物重要的內分泌腺之一，位於腎的上方，左右各一，右側為三角形，左側為半圓形。
腎上腺的外層為皮質，中心部為髓質。
皮質可產生腎上腺皮質激素，對調節水、鹽代謝及糖與蛋白質的代謝有重要作用。
腎上腺髓質能產生腎上素和去甲腺素，有加快心跳、收縮血管、升高血壓的作用。
而手術，是要切除一隻腎臟的一部分，包括腎上腺在內。
陳恭記得在實驗動物造模中有一個類型就是這樣。
因為一般情況下，切除一個腎臟的一部分，其實本質上來說，對於兔子而言，甚至是對於人體而言，短時間內看不到影響。
所以說……
官方讓這麼做的目的，應該很明確。
就是要把這些實驗成果的兔子，製作成單腎上腺模型的兔子。
就在這時候！
台上的監考老師宣布到：
“我說幾點。”
“第一點：兔子現場死亡，算作0分！”
“第二點：完成第一步之後，若是沒有把握完成第二步，可以選擇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