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鎮城西南郊,洋河正好從這邊流過,一直向東南彙入桑乾河。
張家有兩處農莊就在這邊,離洋河不遠,取水灌溉較為便利,每年的收成也很好,比另外的幾處莊子強上許多。
從此處向北不到二十裡,便是張家的另一處農莊,此處莊子靠著一片山林,但耕地卻因雨水不勤,許多都荒廢了,這處莊子有一多半也是閒置。
張誠自馬坊救出的那些百姓,還有沿途收納的難民,以及在太山、歪頭山上押來的那些被脅迫百姓從匪,總共有一千三百餘口,就都暫時安置於此。
按照張誠信中的囑托,他嬸娘也吩咐莊頭聽從隊官何世輝的安排擺布,好在同這些百姓們一起還帶回來了大量的糧穀、銀錢。
何世輝遵照張誠的指示,按照以工代賑的形式,每日管兩頓粗茶淡飯,而這些百姓則開始修繕莊內的屋舍,甚至還依著地勢,擴建了一些新的屋舍。
他們本就是勤勞的農戶,雖說蓋房建屋也需要技藝,可他們也不用建什麼高門大院、亭台樓舍,無非就是修上一些泥土茅草房,遮風擋雨而已。
生生將這處莊子又擴大了三分之一還多一些,他們接著又挖溝修渠,墾殖荒地,還在莊子外圍建起足有兩人高,一丈寬的莊牆,硬是把一處普通農莊,修成了一處堡寨。
…………
“何世輝,不賴嘛,這處莊堡操持得可以啊。”
張誠站在新建起的堡牆上,望著外麵一片片莊田,那些原有的莊田裡種植的都是冬麥,已近收獲的季節,麥浪隨風舞動,片片金黃掩映在叢叢新綠中,格外好看。
更遠處,那些新開出的荒地上,也被搶種了春麥,雖然不一定會有什麼收成,但總是聊勝於無。
“將軍,那邊的山穀林間都擴為馬場,咱帶回來的那些戰馬、騾馬,都放養在此地,全憑那馬忠禮帶著馬坊的馬戶們照看著。”
何世輝受到張誠誇獎,很是興奮,又開始不停的介紹起來:“這小半年的休養,逃來百姓們的精神都是恢複的很好,那馮元山種起莊稼也是把好手,
這修渠墾荒之事,大多是他在主理,咱真是幫不上手,也就閒時組織這些個青壯們,操練操練,還有那些個縫縫補補,洗衣做飯之事,也有蘇珍香大嫂子操持。”
“嗯,確是不錯,你乾的很好,就該把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擺弄,咱外行就不該瞎參和。”
張誠對何世輝很是滿意,接著又道:“你吩咐下去,今日就在這莊堡裡用晚飯,把胡莊頭、馬忠禮、馮元山,蘇大嫂子都叫來,一起用飯。”
何世輝答應著,馬上就吩咐人去安排,又接著稟報道:“將軍,這邊咱帶回來統共是一千三百二十一口,內中男丁八百七十四口,有青壯七百一十九人,孩童九十七個;
婦人四百四十七口,內有女童七十一人,現今還是按著將軍的吩咐男女分住。”
“麻蛋的,這男女比例失衡嚴重啊!”
張誠聽著何世輝的稟報,順嘴就冒出這麼一句,把何世輝聽的一愣,一副不明所以然的表情。
張誠卻不管他,問道:“那些個男童中有多少孤兒?”
“哦,這個到是沒有仔細查訪,不過,估算著,也該有六十以上吧。”
張誠望著遠處田間忙綠著的農戶,對何世輝說道:“何世輝,你查訪一番,此間的孤兒,凡十歲以上,十六歲以下之人,儘數招來,本將自有用處。”
…………
未時未,新莊堡內北邊靠近堡牆處有一個頗大的宅院,裡麵人頭攢動,一群婦人正緊張的忙碌著。
一位身著普通衣衫,卻略顯有些強壯的婦女,正站在院中,她的對麵就是張誠,隻聽張誠說著:“本將叫你上桌,你隻管上桌就是,哪個有意見,直管來尋本將便是。”
這時,那胡莊頭正好小跑著過來,在張誠麵前恭敬的問道:“將軍,酒菜都已是備得差不多嘞,您看是不是就開桌?”
“開吧,吩咐下去,叫下麵傳菜就是。”
張誠說完,又招呼著馬忠禮、馮元山等眾人入席。
他們自是禮讓著請張誠先行,那蘇珍香卻仍向後退著,膽怯得很,張誠佯裝生氣的說道:“蘇大嫂子,你若是如此,便不要呆在新莊堡內了。”
這句話就有些狠了,那蘇珍香聞言身子就是一抖,略帶著哭腔急忙說道:“俺聽將軍的,俺聽將軍的……”
蘇珍香的反應讓大家有些意外,張誠卻不以為然,他大笑著說道:“入席!”
在眾人的簇擁下,張誠坐在了上首主位,餘者眾人按著陳忠、林芳平、何世輝、胡莊頭、馬忠禮、馮元山、蘇珍香這個順序陸續入席。
待眾人坐好後,那蘇珍香卻仍是站在桌邊,未敢坐下,張誠笑著道:“蘇大嫂子,因何不坐?”
“將軍,賤婦心裡知道將軍心意,可自古的規矩,都未有村婦與將軍同席的道理,賤婦真是不敢就坐。”蘇珍香戰戰兢兢的答著。
“坐下吧!”
張誠麵色冰冷的沉聲說著,蘇珍香聞言竟不由自主的就坐在了椅子上。
掃視了一圈後,張誠又接著道:“今日,在喝這碗酒之前,咱先把話說到,大家既然跟了我,今後就得按著我的規矩來,
此前已有的規矩,自本將這裡起,就都改了,今後都要按著本將立下的規矩來;
此前沒有的規矩,從本將這裡開始,就要按照本將的吩咐來從事,本將的話,就是規矩,必須得遵從;
諸位若是做不到,現在就可退出,若是現在不退,以後若退,便屬背叛!”
桌上眾人一時間都是愣愣的,他們可能一時還無法理解,但陳忠、林芳平、何世輝等三人連忙離席,跪在地上,抱拳施禮道:“我等隻遵將軍令旨行事,惟將軍之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有了帶頭之人,那姓胡的莊頭馬上就離席跪下叩首道:“胡思旺隻聽命於將軍,但憑將軍一言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