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房間裡用罷早飯,張誠在牛勝的陪同下,來到了兵部衙門。
兵部衙門離鴻臚寺不遠,從工部衙門過去便是了,才剛剛來到兵部的衙門口,便見到大門旁聚著三三兩兩數群精乾漢子,每當看到有官員到來,他們便一群人圍上來,好似不斷的推銷著什麼。
張誠走過去時,同樣的也是一幫人圍聚上來,其中一人低聲道:“這位官爺,可是要借取利債?今日正巧我家老爺大喜,特地本利從優,機會難得啊,不可錯過……”
張誠笑了笑,確實使他有些意外,這放債取利之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專在此處等候那些在這衙門大街上候補求升的各官員。
敢如此行事,可見這些放債取利之人的後台,必定很厲害,真想不到惶惶大明就墮落如斯地步!
他並未理會這些人,旁邊陪著同來的牛勝兩眼一瞪,喝道:“你家大爺才要借債呢,走開,不長眼的東西。”
他們幾人往前走去,那些人仍不氣餒,緊跟在他們的身後叫著:“實在是機會難得,官爺可莫要錯過了啊。”
張誠來到兵部的大門口,卻被一個門官與幾名護衛阻攔,他們皺著眉頭看了半天張誠的軍籍勘合。
看那門官的樣子,張誠不願多事,他用眼神示意陳忠,陳忠上前有些不情願的掏出幾兩碎銀子,送給了這個門官。
又請他轉為稟報兵部職方司郎中張若麒知曉,宣鎮參將、萬全都司都指揮僉事張誠前來求見,未知是否方便。
張誠等人進去到兵部衙門內等候,方才那放債的漢子也跟了進來,門官卻是笑嘻嘻的不予理會,可見這內外勾結之事有多嚴重,這漢子跟在張誠身後良久,實在見張誠沒有反應,才罵罵咧咧地退出。
大明的兵部衙門,除了尚書與左右侍郎外,又有職方清吏司,武選清吏司,車駕清吏司,武庫清吏司等幾個分司。
其中以職方清吏司和武選清吏司職權最大,都是以郎中主司事,然職方清吏司掌輿圖、軍製、城隍、鎮戍、簡練、征討之事。
如閱視修浚城池,因事增置鎮戍將校,設兵屯戍,巡視操練,請命將出師,懸賞罰、調兵食、紀功過,及關津、緝捕、整頓軍伍等等諸務。
而武選清吏司則負責大明各處軍官武將的職務任免,品級升降,人員調動,考核授勳等諸務,兵部各司的主事是郎中和員外郎,他們雖隻有五品、從五品的官銜,然而權力卻是非常大。
張誠在進京之前曾接宣大總督陳新甲書信,言說他已與兵部職方司郎中張若麒打過招呼,叫張誠到了兵部可先尋張若麒,剩下的事張若麒可以幫忙辦理。
所以,張誠並未直接去武選司,而是先報名求見職方司郎中張若麒,打算探探路再說。
張誠初次看到張若麒這個名字時,就是一愣,感覺有些熟悉,左思右想之下才有了些印象,正是此人在未來的鬆錦大戰中,秉承時任兵部尚書的陳新甲意旨,一力督促洪承疇速戰。
終於致使鬆錦之戰明軍大敗,舉國僅剩的一點精銳軍馬損失殆儘,再無力督剿流寇,才叫闖逆和獻賊做大。
此時,坐在門內值房候著的張誠便在心中盤算著,還是要好好結交這個張若麒,不止使其成為自己在京中的奧援。
他更是鬆錦大戰的一個關鍵人物。
如若那是自己也奉命前往遼東參戰,恐怕還有許多地方需借重於這張郎中,正在思慮間,一個書吏緩緩走來,請張誠入內詳談。
陳忠和牛勝二人留下候命,張誠則是隨著那名書吏向內緩緩行去,他們來到職方司值房旁的耳房內,張若麒已在房內候著。
張誠進房後躬身下拜道:“宣府鎮參將、萬全都司都指揮僉事張誠拜見張大人。”
張若麒見張誠如此,忙起身上前一步,道:“唉,張將軍無須多禮,陳督書信本官已是收到,何況楊閣老也有過交待,本官都已準備妥帖,就候著張將軍你來呢。”
說著,他便喚過一名書吏吩咐了幾句,才又對張誠道:“來,張將軍快坐下說話,對將軍的事跡,本官也是十分敬仰的,
楊閣部因在內閣中事務纏身,已很少到兵部主事,現更推薦四川巡撫傅宗龍接掌兵部尚書之職,已蒙皇上恩準,隻待傅大人到京便可交接。”
原來楊嗣昌在清軍入寇一事上,確是有些處置不當,致使丁口被擄去近四十萬,更使德王等宗藩失陷,其確實應當論罪。
但雖有言官彈劾,楊嗣昌本人也屢次上疏引咎辭職,崇禎皇帝卻對他一力袒護,貶斥了彈劾他的言官,並令他落職帶冠視事,不久後,又以敘功名義使其官複原職。
可楊嗣昌也深感一肩所挑之責任乾係重大,便向崇禎皇帝推薦四川巡撫傅宗龍接替他來任兵部尚書一職,現在就等傅宗龍來京交接了。
張誠也是昨日的飯局中才知道這是,他也心知因張獻忠在穀城複叛,因當初招撫張獻忠的熊文燦,正是他楊嗣昌推薦的。
如今朝廷上已在議論如何定罪熊文燦,如若熊文燦被捕論罪,他楊嗣昌顯然也是難脫乾係,所以其激流勇退之意更強。
可在傅宗龍到任之前,兵部這邊的一切事務還是楊嗣昌管著,隻是他幾乎不到兵部理政,張若麒因與楊嗣昌走動頻繁,兵部他幾乎可當得半個家了。
二人喝茶閒聊了一會,那名書吏便小跑著回來,稟道說武選司郎中韓大人這會不忙了,叫張誠過去堪合公文手續,發放告身印信諸物。
按理各處邊鎮的參將以上官將,應由兵部尚書親自接見辦理升授諸務,可楊嗣昌此刻急於脫身,自不會來,便委與武選司郎中韓大人代為辦理。
既然一切都已事先有所安排,楊嗣昌那邊也有話遞過來,武選司劉郎中也隻是代人行事,自不會在此事上為難張誠。
順順利利的辦理了各項手續,領到告身印信官袍諸物後,張誠又回到張若麒處與他繼續攀談了一會,才告辭出了兵部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