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二年八月二十五日時,經不住閣臣楊嗣昌連番請纓督師,崇禎皇帝終於下旨命楊嗣昌前往湖廣前線,督師平寇,並賜他尚方寶劍。
九月六日,楊嗣昌經過一番準備後,進宮陛辭崇禎皇帝,當日,在平台為楊嗣昌餞行時,崇禎皇帝贈詩曰:
“鹽梅今暫作乾城,上將威嚴細柳營。一掃寇氛從此靖,還期教養遂民生。”
楊嗣昌聽罷皇帝贈詩,當場是邊哭邊拜,隨後即離開京師,踏上了屬於他的不歸之路。
…………
九月七日,季佑卿帶著張誠、季軒竹夫妻二人給嶽父母準備的禮物,返回了京師。
當晚,在季府書房之中,父子二人談論起了張誠。
“卿兒,依你之所見,這張誠倒是非一般的武將可比?”季智恒坐在椅中問道。
季佑卿恭謹站在房中,道:“憑孩兒觀察,妹夫張誠絕非等閒之武人。”
“哦,何以見得,將你此番北路之見聞,講來為父聽聽。”
季佑卿略整理了一下思緒,方才說道:“其出鎮北路,方今也隻四月有餘,卻已是威望無匹,完全掌控整個北路各堡的軍頭,更是募集近萬之軍用,每日營操不輟,已然初具戰力。
且觀其言談,非但頗有見地,更是眼界極為寬廣,目力所及,不止於北路一處,整個宣鎮,甚至大同、山西,更是遠至河南,包括京畿在內,似乎都在他的運籌之中。”
季佑卿接下來又介紹起此次北路送親之行的見聞,自長安嶺外先遇到靳勇、陳忠開始,一路上所見北路軍兵不下萬人,不惟軍陣嚴整,更是個個生精虎猛,那股子氣勢,遠非京營諸將士可比。
而且季佑卿還看到了北路衛司諸官和各營軍將,在他的眼中,這些被京官士子們視為丘八之人,卻是個個透著一股朝氣蓬勃之感。
“孩兒真的想不通,區區不足半年時間,張誠是如何做到的?”季佑卿說到最後,仍是滿腹的狐疑。
季智恒起身在書房中來回踱步,良久,才駐足說道:“有婿如此,真不知是福是禍啊!”
“父親這是何意?”
季智恒在兒子的疑惑中,繼續說道:“依你之所言,這張誠卻也稱得上是位乘龍快婿。若是在國朝安定之時,或可成為你與佑慈的外援,於你兄弟二人實在是大有裨益。
可現今流寇四起,楊閣部昨日才離京南下湖廣,此去也是喜憂參半,吉凶未仆啊!
更何況東虜日盛,今非昔比,屢犯京畿,皆來去自如,其已成不可製之勢。
反觀我大明朝堂之上,黨同伐異皆為利,有幾人尚存謀國之心?”
他頓了頓,又道:“值此亂世之間,得婿如此,是幸,亦是不幸。
若依你之觀察,張誠將來必成國之柱石,其心若正,我等父子便成朝廷掌控他之手段,若其稍有異心,我等父子亦必定為朝廷所不容。”
“啊!”
季佑卿這才感到害怕,隻覺一絲涼意直透心田,他吃驚的問道:“那依父親之見,當如何?”
“靜觀其變吧!”
…………
“寒露不算冷,霜降變了天!”
“霜降”時節,萬物畢成,畢入於戌,陽下入地,陰氣始凝,天氣漸寒始於霜降,過了“霜降”後,冬天的腳步就越來越近了。
宣府北路的軍戶們大都在忙碌著,如今秋收已近掃尾階段,屯田裡種的小麥都收的差不多了。
而到了霜降時節,就算是極為耐寒的大蔥也不能再生長了,因為“霜降不起蔥,越長越要空。”
自陪同夫人季軒竹到赤城堡後,張誠也就一直住在這邊,他們二人猶如度蜜月一般,整日流連於赤城附近的山林間。
季軒竹尤其喜愛赤城堡西南的湯泉,最近幾日她與張誠更是住在瑞雲寺中,儘享湯泉之妙,整日間同泡同眠。
十日前,張誠的母親張楊氏、嬸娘張韓氏,還有吳家表姨娘也都來到了赤城堡,吳婷玥和張麗芳也就被喚回各自母親身邊,以便給張誠和季軒竹足夠多的時間來快速造出小人!
其實,張誠隻是借著陪新娘子回門歸寧一事,躲到赤城來,以避開北路最近的紛亂。
雖此前已叫靳新朋陸續放出話去,專營與征收商稅諸事早傳得沸沸揚揚,但傳歸傳,畢竟還沒有真的開始。
一旦真的開始了,專營一事還好,隻涉及鹽酒茶這三項而已,造成的影響還不那麼深遠,大家都是以為張誠是借機斂財,在鹽引等之外,想多收一次稅罷了。
可這加征商稅一事,卻牽扯到了北路大部分的商家店鋪,大家的抵觸心理十分的明顯,但這些卻都在張誠的意料之中。
他之所以避到赤城,雖說有陪季軒竹過個蜜月的意思,但更主要的是不想被這些上門請願的商家給煩到。
很快,衛司屯軍便在靳新朋的指揮下,當眾抓捕那些帶頭抗稅的商戶掌櫃和東家,隨著大棒落下,就有一些商戶開始積極的上繳商稅。
其實這些人都是張誠早就安排好了的,隻是一直等待時機,好造成一種榜樣的示範作用,有了他們的帶頭,北路商家都開始繳納商稅。
雖仍是有許多商戶整日裡叫嚷著,要進京去告禦狀,但叫嚷歸叫嚷,真敢去的可沒幾人,就是那些想去的也是走到最後才曉得,他們已經連北路都無法離開啦。
…………
瑞雲寺南三裡外有一處湯泉,溫度適宜,周圍樹木繁茂,雖枝葉已顯稀疏,卻仍很茂密,綠意盎然間,很有些情趣。
如今,此處周邊各處大小道口,皆有健婦守衛,她們或是三人一組堅守道口,或是五人一隊往來巡守。
湯泉中,張誠光著健壯的大膀子,正泡在湯泉池子裡,他旁邊一片山石旁,季軒竹身著前後覆繞式的如意形褻衣,外麵又披著一件白紗巾,也在享受著湯泉的滋養。
季軒竹的貼身丫鬟玉蕊和繡月,也是身著褻衣陪在季軒竹的身邊,她們的額頭和臉上已隱隱有汗珠跌落。
如夢似幻般的景象把張誠看得如癡如醉。
張誠咽了口唾沫,對著那邊輕喊道:“娘子,過來為夫這邊一起泡湯泉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