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衛城,薊遼督師府中的一場大宴,許多人都是喝得酩酊大醉。
張誠在席間喝得高興,更是將一大箱的“雲州牌”精製卷煙,都散給了各位總兵大帥、副將、參將們,連那些個遊擊也都是見者有份。
在大明北地各處邊鎮,尤其遼鎮更是邊塞中的苦寒之地,軍中吸食煙草之事本就極為盛行,上至將帥,下至軍兵走卒,無不好這一口。
其實,在崇禎十二年的時候,崇禎皇帝還頒布過一道禁煙令:“己卯,上傳諭禁之,犯者論死。”
就在這道禁煙令下發不久,曾有一個外地舉人頂風作案,他私自攜煙進京,並暗中高價售賣,結果被禁煙官員當場抓獲,次日便斬於西市,可見當時朝廷禁煙決心之大,律法之嚴。
而高居在皇宮中的崇禎皇帝之所以會禁煙,究其根源卻是因一則童謠而起。
據吳偉業在《綏寇紀略》中的記載,早在明朝熹宗天啟年間,市井之中就開始流傳一首童謠,裡麵有這樣一句“天下兵起,遍地皆煙”。
後來流寇越鬨越凶,韃虜也屢次入寇京畿重地,民間便逐漸流行出這樣一種說法。
人們紛紛說自永樂以後的大明皇帝,都是燕王朱棣這一支係的朱家子孫,而京城又是舊稱為“燕京”,又因為“煙”與“燕”諧音,因此民間盛傳“吃煙”就是“吃燕”。
崇禎皇帝在風雨飄搖中,被流寇與韃虜反複折磨,神經過於敏感,才會因一首童謠而數次嚴令禁絕煙草,可惜每一次都是半途而廢。
這一道嚴厲的禁煙令發布之時,洪承疇剛好出任薊遼總督之職,他來到薊鎮和遼鎮後,發現當地的官軍為了抵禦苦寒,幾乎是人人吃煙,深感無力禁絕。
便在第二年上疏給崇禎皇帝,言說遼東位處北地,軍士苦寒已久,而食煙既能提神又能幫助軍士們抵禦苦寒,對於薊遼當地邊軍守土禦敵十分有利,希望崇禎皇帝能夠體恤兵士,允許他們食煙。
洪承疇這樣說既是因公也是為私,因公,此時遼東邊軍人人吃煙,已完全無法禁絕,若強行為之,甚至可能會引起兵變。
因私,則他自己其實就是一個老煙槍!他隻不過是利用了崇禎需要遼東將士守土抗敵的心理,非常委婉巧妙地向崇禎皇帝提出這項要求罷了。
崇禎皇帝雖生性多疑,可也知洪承疇所言皆是實情,而且相比於禁絕煙草來講,他更需要遼東將士忠心耿耿的為大明守土禦敵,便放開了軍中吃煙的禁令,由此,民間種煙、吃煙也逐漸恢複。
剛才符應崇與張廣達等幾人在各自的席上已放過幾輪卷煙,此刻,張誠又將一大箱的雲州好煙分發了下去,官廳中登時便雲霧縈繞起來,宛若仙境一般。
張誠更俯首在總督洪承疇耳邊輕聲言道:“督臣,末將已命人送了一箱到內宅。”
洪承疇撫須不語,卻麵色和善的對著張誠微笑點頭示意。
要說張誠這三個牌子的卷煙,雖是在崇禎十二年才研製出來,但早已通過大明的衛所體係和商業網絡,盛行於宣大、薊遼各鎮。
最早是張誠利用自己婚宴之機,將卷煙分送前來參加喜宴的宣大各官將,自此便成為他們生活中不可離缺之物,由此雲州卷煙在宣大一炮打響。
緊接著虎大威調防真保總兵,雲州卷煙便又在畿南打開了銷路,很快便傳至畿北薊鎮和遼鎮各處軍中,成為北地最暢銷的一款商品。
連王樸與吳三桂等許多鎮帥和大商幫都試圖仿製,但其製成的卷煙無論在品質和口感上,都不能與雲州卷煙相比,隻能在普通兵士和民間稍有流通,終無法與雲州煙相競爭。
本來對張誠頗有些不感冒的吳三桂,此刻也是一改常態,他十分熱情的與張誠再乾三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其實,吳三桂剛才的敬酒隻是為遼鎮諸將做一個表率,意在督臣洪承疇麵前表現出自己並不排外,會與來援諸鎮將官軍兵同心勠力的態度。
但此刻看到雲州煙,他的腦海中不由閃出一股新的想法,他似乎覺得這張誠也許還有可以合作的地方,這才二次熱情的前來敬酒。
對於他的這點小心思,張誠又怎會不知道,隻不過他也在四處找尋合作夥伴,雲州煙一直供不應求,即使在赤城堡開了第二處作坊,仍舊滿足不了市場上的需求。
曾有許多人前來找他商談合作的意向,但張誠實不願將自己最賺錢的項目,放在他目前還無法掌控之地。
不過,在來遼東的路途中,他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合作建廠,自己派出匠師和工人負責生產事宜,並由自己安排的人來負責廠區內部的安全警衛工作。
作為合作方,隻需負責原料采購和保障卷煙工廠的外部安全即可,至於分成,依照張誠的想法是三七分,不過,若是遇到優質的合作夥伴,四六分成也行,甚至五五分成也不是不可以。
張誠這時同吳三桂連乾三杯後,又給他倒了滿滿一碗,附耳輕聲說道:“某有一事,想與長伯兄詳談之。”
就在吳三桂愣神,不知張誠葫蘆裡賣什麼藥的時候,張誠卻遞過來一支雲州卷煙,同時意味深長的看了吳三桂一眼,又道:“雲州煙,未知長伯兄可有意否?”
話已說得如此露骨,作為人精的吳三桂又怎會不懂,眼見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情,此刻竟從天上掉了下來。
他俊美的臉上泛起迷人的笑意,抬起左手輕撫著鼻子,輕聲笑道:“好說,好說。明日詳談,如何?”
張誠心領神會的說道:“一言為定。乾杯!”
“哈哈哈!”
他們二人在周圍幾人的詫異中,齊聲大笑著舉起酒碗,一飲而儘。
薊遼總督洪承疇今日並未安排彆的事務,畢竟是來援諸路兵馬到齊,一番大宴之後,便要籌謀進解錦州之圍的事宜了。
大家宴後便各去回去休息,不過,在臨行前,張誠總感覺洪承疇的內心似乎壓抑的一股焦急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