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振遠與鄭知泰帶著眾人悄悄的往山上摸去,鋒矢陣展開,山嶺上的草木皆被雨水打濕,水滴不時“嘀嗒”落下,正好掩蓋眾人腳步聲。
雨後的蛙鳴更盛,時而還有不知名鳥兒吟唱,嘰嘰喳喳之聲混在陣陣蛙鳴中,是那樣的悅耳動聽。
很快,眾人就摸到離龍王廟不遠處,透過林木的間隙看去,可以清晰看到那邊殘破廟宇的屋簷一角。
冷風習習,眾人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四周仍然安靜,隻偶有蛙鳴混著鳥兒的歌唱,特彆是那種大山雀的叫聲,一會“啾啾啾”的高亢聲音,一會“唧唧唧”的低沉聲響。
馬振遠與鄭知泰猛然停下了腳步,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韃子有暗哨示警”的意思。
馬振遠立刻舉手示意眾人停下!
眾家丁仍是不明所以,不過隻是鳥叫罷了,山林野地,有大山雀的叫聲不是很正常的嗎?
就在這時,弓弦的震顫聲音猛然傳來……
“嗖!”
一根箭矢自密林中疾射過來,黑影掠風而過,有若閃電般飛快。
一個彎弓搭箭的家丁才聞聲色變,就被飛來的箭矢射中,有若被標槍投中般,這家丁身體一顫,血花就自他的胸口噴濺而出。
長長的箭矢竟射穿了他的皮甲,呈紡錘梭型的箭鏃從他鬥篷後麵透出,鏃尖閃爍著陰冷的镔鐵寒光。
這家丁連聲喊叫都沒有發出來,便轟然倒地,激起了大片泥花,他瞬間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失去了,就從山坡上一路翻滾而下,泥濘草地上觸目驚心的淋漓鮮血。
眾人皆大驚失色!
馬振遠更是大喝:“掏檔子箭!有韃子,快,閃到樹後,都散到樹後去……”
“嗖嗖!”之聲連續傳來。
又是幾根淩厲的箭矢呼嘯著破空飛射過來,猛然“啊”的一聲驚叫響起,接著就是箭矢穿透甲胄血肉的聲音傳來,又一個家丁中箭。
他更被射得飛滾出去,沉重摔在濕滑的草地上,透體而出的箭鏃就如一個大大的鑿子,外大內小,箭杆樺木所製,十分的粗大沉重。
“是韃子的披箭,大家小心嘍,莫要再被射到!”
馬振遠大聲疾呼著,他久在邊鎮,自然知道奴賊所常用的幾種箭矢,披箭、刺箭、哨箭。
刺箭的箭身細長,箭鏃也較為細窄,重量略輕,多用於遠射和拋射。
而哨箭射出後會發出陣陣鳴音,多作為遠途預警與傳信之用。
披箭的箭身更粗,且重量也大,箭鏃亦寬,多用於近戰臨敵之跡,殺戮對手。
特彆是奴賊的月牙披箭與大禮披箭,箭鏃重,箭杆粗,箭身長,若被其射中,往往是快速流血難止,凶多吉少。
“中埋伏了!”
馬振遠在心中暗恨不已,他掩身一棵大樹後舉目看去,就見前方十幾步外,那些樹木後,破廟的殘破牆體後,隱隱現出一些盔甲的身影。
皆是高高盔槍紅纓,髹漆鐵盔連著護脖頓項,釘著密實銅釘的對襟棉甲,胸前一塊大大護心銅鏡,兩邊更有巨大的護肩披膊,甲胄為紅色外鑲白邊,看上去沉重非常,確實是鑲紅旗的馬甲哨騎。
馬振遠可以感覺到這些人殺氣騰騰的神情,若隱若現的凶殘戻氣。
他們持著的韃弓,弓胎大,弓梢又長,所用皆是重箭,雖然說發射的速度不是最快,但大箭巨矢,威力卻是十分驚人。
“嗖!”又一根重矢急射而來。
平射來的箭矢有若一條黑線,馬振遠慌忙一閃,隱身樹後,那箭矢擦著樹木飛掠而過,樹皮都被帶得破碎開來,大股木屑與水花飛舞四濺。
果然,又是一根掏檔子箭,此箭為紡錘梭型,流線型的箭體,很符合空氣動力學的要素,飛行起來既快又穩,若稍一愣神,那就是中箭死亡的下場。
馬振遠看準時機,猛地拉開手裡的一石強弓,弓胎“嘎吱”直響,他手一鬆,狼牙箭矢就疾射而出,正中一名鑲紅旗馬甲的護心鏡旁。
那韃子身形也是一陣搖晃,卻並未倒下,他又若無其事般,任由箭矢插在他的盔甲上,顯然馬振遠所用的一石開元強弓,仍然無法射穿他的第二重甲胄防護。
馬振遠轉瞬間又是幾箭射去,他雖然瞄的是那些韃子麵門與咽喉,可卻被他們一一閃過,這些韃子馬甲們曆經大小戰事無數,個個避箭能力都非常出眾。
隻有一個韃子躲避不及,被他一支狼牙箭射穿頓項,突進那個韃子兵的咽喉,血水順著傷處噴湧。
他拋開手裡的弓和箭,奮力抓緊那支插進咽喉的箭矢,用儘最後一絲氣力,才將狼牙箭拔出,一股血箭射上天跡,濺起一片,人也轟然倒地,再無一絲活氣。
周圍的韃子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卻似乎因此激發出更大的凶性,一個個吱哇亂叫著射出一支支重箭掩護,且閃躲縱躍著向前移動。
鄭知泰在一旁也是沉著還擊,眾家丁哨騎也各自藏身在樹木後,不斷還射,雙方箭矢呼嘯往來。
一條條如死神般的黑線來回飛掠,但對麵射來的箭矢卻是越來越密集,幾乎完全將馬振遠這邊壓製住,也不知道他們的人數究竟是有多少。
自己這邊雖然都是箭術精湛,可對麵韃子馬甲的防護力也是出眾,他們身披雙層重甲。
眾家丁其實也不是沒人射中他們,但那些箭矢大都射穿外層重甲,卻大多無法再穿透內層甲胄,最多也隻能傷及皮肉。
許多韃子馬甲哨騎的身上都插掛著幾支箭矢,卻形不成大的威脅,反觀己方若有人中箭,就是倒地傷亡的結局。
而且對麵的韃子兵也確實射得更準,他們箭力更強,時機把握更是妙之又妙,眾家丁雖然個個彪悍,卻遠不如對麵韃子的百戰精兵。
慘叫聲不斷傳來,又有三個家丁被射中倒地,一人更被射穿了肺部,箭矢透甲深入,腥熱的液體從他氣管中向上翻湧,他倚靠著樹木旁不斷咳嗽,每咳一下都是一口鮮血湧出。
很快他身前衣甲鬥篷就血紅一片,血液沁入草地裡,刺鼻的血腥味夾著青草芳香在空氣中蔓延。
“馬爺,咱中韃子埋伏啦,走吧,往下山去,奪了馬匹,還有機會……”
蘇士高一邊拚命射箭,一邊疾聲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