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和碩睿親王多爾袞與諸王、貝勒、將領密謀引君入甕的時候,大明薊遼總督洪承疇已領中軍大部趕至鬆山。
前時先行趕來救援鬆山堡的白廣恩、唐通、王廷臣等三位總兵與鬆山副將夏承德、遊營參將劉正傑、參將樊成功、守備尚譽第等守城諸將皆在鬆山堡外相迎。
鬆山堡處在群山環繞的低窪地帶,本來其東麵十裡外的黃土嶺,還有東南幾裡遠的鬆山嶺等地,都是大軍駐營的絕好地帶。
不過,這幾處地方現在都已經被清軍虜騎先一步攻占,且派兵駐守,以阻止明軍援救錦州的祖大壽。
他們據險結寨,占儘地利,彼此間又可相互聲援,白廣恩等人驅退攻打鬆山的清軍後,也曾有嘗試過攻擊。
但終是兵力不足,難以阻絕虜騎互相聲援,反而折損了許多自家兵馬,便就此按兵不動,紮營在鬆山堡外,靜待大軍到來,再從長計議。
此時,大明援錦王師十數萬兵馬,終於在鬆山城下全師彙合。
依總督洪承疇在杏山時所定的方略布局,又依據偵查到的清軍實際分布,援錦明軍諸將麾下步卒在乳峰山到鬆山城之間,紮下七座堅固的營壘。
更以諸營精騎分彆結陣駐紮於鬆山堡的東、西、北三麵,形成一個環鬆山城結陣紮營的緊湊布局,十數萬援錦大軍都圍聚在鬆山城周邊,使清軍無機可乘。
大軍草草紮下營盤,便分派偵騎四出,遠遠建起一個個警戒哨,畢竟韃賊早早便在鬆錦之間,不可不防其在我大軍初到時,前來偷襲。
此時,天色己是午後的申時,大明各官將雖是長途行軍而來,卻也顧不得休息,他們冒著烈日,隨在總督洪承疇身邊,在親兵家丁的環護之下,前往乳峰山西邊一處韃賊沒有占據的山嶺高處,窺探韃賊的布置。
張誠站在洪承疇左側一處大石之上,手持千裡鏡正在向遠處眺望,鏡中的乳峰山各處皆曆曆在目雖沒有後世的望遠鏡那般清晰,但也遠比裸眼要強上許多。
其實,現在雲州匠營那邊打製的千裡鏡,不但工藝和質量都比他手裡這個銅製千裡鏡要好,就是清晰度也比這個強上好些。
可張誠卻唯獨對手中這個千裡鏡,最有感情,不願用新的替換,匠營主事石鐵根老漢原以為張誠喜愛銅製,特意弄了些上好的黃銅,精心為他打製了一個千裡鏡,卻被張誠束之高閣。
良久後,張誠不由在心中暗暗讚歎起來,韃賊本就是漁獵為生,自老奴時代起,他們東征西戰的連年不絕,才逐漸抱團在了一起,其行軍作戰之法,許多就是源於圍獵。
而不戰之時,仍是行圍獵之事,以為練軍,冬則立柵,夏則掘壕,因此對挖掘壕溝諸事,也可說很有心得。
此次的鬆錦之戰,韃賊更是將他們的挖壕才能,發揮得淋漓儘致!
據曆史記載,清軍從女兒河繞道進襲杏山時,曾在一天之間,就挖好了三條從女兒河直通到大海邊的壕溝,其一條壕溝就足有幾十裡長,生生切斷了明軍鬆山與杏山之間的聯係。
而清軍為什麼會挖得這麼快呢?
那是因為清軍所挖的壕溝可謂是非常之巧妙,其壕溝的橫截麵就如同一個倒過來的三角形,尖朝下而底朝上,所以挖起來就非常快。
而且,清軍的壕溝上麵寬有約一丈二尺,但是上麵戰馬躍不過去,可人若是掉下去之後,沒有好的著力點,也很難爬得上來,效果真是一點也不比矩形的壕溝差。
雖然宣北軍的夜不收早已有情報傳來,不過,今日親眼得見清軍挖的這種壕溝,張誠還是歎服不已。
他暗思:以後對付流寇,甚至是對付韃賊,似乎也可效仿此種壕溝,豈不更為省時省力!
清軍的壕溝更為厲害的地方是,其壕溝邊上還立有木樁,樁上係有繩索,繩索上綁著鈴鐺,鈴鐺邊還有一隻惡犬。
如此布置,即使有人想趁夜偷過壕溝,都幾乎是絕無可能,即使能躲得過繩索,又不觸碰到鈴鐺,但又如何躲得過那些機警聰敏的惡犬。
條條防線布置得這般嚴密,怪不得祖大壽被困錦州,接連數次組織突圍衝陣,都無法衝出清軍挖掘的壕溝包圍圈。
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塹壕布置,也不過比這好上一點罷了!
…………
明軍各部均是先以戰車擋在關鍵之處,再伐木立柵為營,而營壘四周,同樣挖掘一道道深壕,更布設了拒馬、鹿角、鐵蒺藜等諸般防偷營的器械。
由於是初到鬆山,各營也隻是確定了各自營壘的具體位置,營壘也是初具規模,各軍將士都在緊張忙碌,有的在營外挖掘壕溝,有的去山上砍伐樹木,有的則在取水燒水,準備做飯。
鬆山城與乳峰山之間,戰雲密布,城內城外,山南山北,嶺上嶺下,到處皆是旌旗遍布,充斥著濃濃的戰場氣氛。
當日,除雙方一些哨騎出來窺探,相互間追南逐北的偶有接觸外,大體無事,都在為即將麵臨的激烈戰事作緊張準備。
悶熱的夏風裡,熾熱的太陽也在西邊山峰後緩緩降下,明清雙方的軍營中,都閃現出處處火光,明軍的各處營地裡,大隊大隊的輔兵輜兵火兵們,也紛紛挑著水桶、或是趕著大車,到附近有水源之處汲水。
鬆山堡城的周邊,並沒有明顯的大河流過,但好在處於群山環繞的低窪地帶,仍是有許多溪流彙聚,且該處的地下水資源也算豐富,隻要肯深挖一些水井,還是可以取到水源。
隻是,糧草目前看來還好解決,可從杏山、塔山那邊源源不斷運來,但十幾萬大軍駐紮於此,每日需水量也是極大。
若隻靠著流量並不穩定的山澗溪流,以及一些出水量不一的水井維持,短時還可勉強,長此以往,終歸不是辦法,必須要奪到臨近河流的地帶駐紮,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