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張誠的身旁,還有魏知策、張廣達、張國棟、林芳平等諸位將官,以及自己的大哥張成芳也是十分關切的深望著自己,他眼中更有明顯的淚水痕跡。
看著這一切,張金泰的眼中不由頓感濕潤起來,心中更是感覺到滿滿的溫暖。
隨軍醫官施建能,正在自己的肩背上忙活著什麼,旁邊還有幾個隨軍醫士,正在為他打下手。
張金泰精神略有回複,隻見他笑著說道:“怎麼如此大陣仗,父帥寬心,金泰沒事的。”
張誠瞪了他一眼,道:“臨戰先登,乃是好事,本帥亦是十分推崇。然殺場搏戰,敵從四方皆可來,亂軍混戰之際,最要緊的是眼和耳。
要看準,儘力一擊製敵,要聽音辯位,但有風聲不對,就要速做應變,製敵先機,才能不受製與敵。
希望你有了今次出哨經曆,搏戰負傷後,能吸取教訓,儘快成長起來,也好替本帥分憂!”
張金泰聽了這番話後,立時一本正經起來,略帶哀求口吻道:“父帥,將金泰調入虎衛營吧!”
看他的這幅樣子,魏知策、張廣達等人都笑了起來,張誠臉上也露出些許欣慰的笑容,他道:“你小子,就活該遭這罪!”
大家都知道,張金泰的夢想就是要當一名夜不收,與眾兄弟們縱橫山野河湖之間,踏遍萬山千水,專尋韃子精銳廝殺。
他終究還是忘不掉,在京畿北郊馬坊村,父母皆命喪韃子之手這一血海深仇,這或許是他心中最大的痛!
記得在大軍初到鬆山之時,於宣北軍營大帳內,張誠問到各人的理想之時,張金泰就曾表示要做一個真正的夜不收戰士。
當時他說:“我要做夜不收,帶著弟兄們踏山穿林,專與韃子最精銳的白甲哨騎捉對廝殺,那才叫痛快。”
如今也沒過多久,眾人自然對此記憶猶新,他們聽了張金泰的話後,不由將目光都轉向張誠。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張誠卻將頭轉開,他看向一旁的醫官施建能,說道:“施醫官,金泰的傷情如何,到底要不要緊?”
醫官施建能搖頭晃腦了一陣,才開口說道:“大帥不必為此憂心,張金泰雖曾昏迷多時,然卻並非全由其傷情所導致。
隻是連日出哨,卻也乏累疲憊,再加初臨戰陣,搏殺之時精神又過於集中,忽見援軍到來,精神瞬間放鬆,才致如此,並無大礙。
他身上的主要傷勢,還是在後肩背為奴賊鈍器所中,以致幾處骨裂,所幸的是,骨裂處不深不大,待將傷口包紮,再覆上傷藥後,隻需休養月餘便可痊愈。”
張金泰聞言,不由躺在床上叫了起來:“乾啥,還要按休養月餘?”
施建能放下手中的工具,他並不理會張金泰,而是撫須對著張誠補充道:“大帥,最好將張金泰轉入到鬆山堡內靜養,傷情或許會好得快一些。”
張金泰在一旁聽了他的話,不由立時慘叫起來:“什麼?就這點傷,還要去鬆山堡內靜養?”
張誠麵色嚴肅的喝斥著他道:“閉嘴。軍中傷情療養諸事,皆由施醫官一人全權處理,你在此鬼叫些什麼?”
張金泰雖相對來說,比張成芳略為頑劣了一些,但也是本性純良的好兒郎,隻不過是天性活潑,不喜固守成規,喜好冒險罷了。
他對於義父張誠的畏懼已經深植於內心,早就根深蒂固,這其中或許大多是感恩與尊敬,畢竟是張誠將他解救,並收歸門下親自撫養、培育他。
這時,張金泰聽了張誠的話後,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隻是他性格好動,讓他這樣裹著厚厚的紗布休養,真的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但即使如此,他也隻敢在口中悄聲嘟嘟嚷嚷,隻是叫苦不迭,卻也不敢再出言乞求。
醫官施建能則在一旁輕撫著胡須,微笑不語,張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做法,使得他心裡很是舒坦。
回想當年,他還一個落泊的小醫士,未避韃虜才從京畿百善之地,遠遁宣府邊野蠻荒之所。
幸好他流落到長安嶺所城的時候,機緣巧合醫治好了時任守備身上的箭創,這才被留在長安嶺所城內居住,此後又遞補了長安嶺千戶所的醫官。
此後,他就在長安嶺所城安居下來,還在此娶妻生女,原本以為就會如此渡過一生。
怎曾想,還會趕上薛良清暗殺張誠這檔子事,他也因為這一次為張誠治療臟箭的創傷,而入了張誠的眼。
從此便多行走於宣北軍各營,發揮其畢生所學的外傷清創之術,更帶起了大批隨軍金創科醫士,也算是真正的學以致用,不枉一身家傳的本領。
金創科,這是張誠親自確定的科目,專指在戰場之上所受刀、槍、斧等創傷的治療,他還親自指點施建能關於消毒,以及防感染的一些知識,對於施建能的啟發非常之大。
同時,施建能也在宣北大地看到了欣欣向榮的蓬勃氣象,他甚至早早就表示要將家搬至赤城堡安居,在得到張誠的允準後,終於在去年實現了這一願望。
此番入援遼東,張誠也正是因為他在治療刀劍創傷方麵的真實本領,也預知這裡必定是一場極度血腥的殺戮,所以才特彆將施建能帶在了身邊。
就連施建能本人,也未想到現今的自己會有如此身份地位,每每讓施建能感慨際遇之妙,真是玄之又玄。
這時,林芳平突然回身笑著說道:“李兄弟,此次你哨探有功,帶回的情報,連咱大帥都動容啊!”
張誠也是溫言誇讚他道:“不錯,確實很不錯。”
李長勝本是站在林芳平的身後,他雖是這次出哨的主將,但在各位將軍跟前卻也沒有他說話的份,所以雖然也很關切張金泰的傷情,卻也隻能躲在一旁仔細傾聽而已。
這會見自家主將林芳平和將主爺都誇讚自己,不由立時便興奮起來,隨後又是眼睛一紅,略帶哽咽道:“可惜啦,許多好弟兄都折在韃子手裡,還有很多兄弟也受了傷。”
他說到最後,更是想起當時戰場上的殘酷,不由落下淚來:“如不是林將爺來援及時,職下……職下怕……”
他一邊哭,一邊用力捶打著身下的床板,“哐…哐……”有聲。
屋內的眾人也都是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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