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境遇之下,那些未被尖刺穿透的幸運兒,彆說往上攀爬,甚至連抬腳都顯得困難無比。
而且,因為這一道壕溝之後,便是明軍的壕牆防線,所以,靠近壕牆這一邊的溝沿上,還鋪滿了更為尖銳的鐵蒺藜。
就算有些蒙古兩黃旗兵卒,踩著同伴身體,攀爬了上來,上手之處無不被鐵蒺藜所覆蓋,同樣會鬨一個手破指斷的下場。
再者,就算這些蒙古兩黃旗的兵卒,能成功跨越這最後一道壕溝,在他們的前邊還有兩層拒馬鹿岩的阻隔。
而當他們逼近第一道壕溝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宣府軍所操習的雲州二式銃射擊範圍內,就算那些僥幸越過了三道壕溝的清軍。
但他們想要在宣府軍將士們的眼皮底下,搬動那些擋在壕牆前的拒馬鹿角,又豈是容易之事?
不用屍山血海來填,就像輕易突破宣府軍在長嶺山上布置的防線,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而事實上,前次攻山的外藩蒙古兵們,甚至連第二道壕溝都未能突破。
如今,就在第二道壕溝之前,遍布著外藩蒙古兵的屍骸,他們個個神情詭異,橫七豎八的遍布那兩道壕溝內外。
而且還不止如此,兩黃旗蒙古兵中也是有腦瓜靈光之人。
他們親見還沒與守山的明軍接戰,便已是死傷頗重,就目前看來,這股守山明軍極其不簡單,即使己方攻到現在,也才隻是看到一個個明軍將士的身影而已。
照此看來,若是要徹底攻下此處山嶺,還不知要填進去多少己方勇士的性命。
人性皆是如此,當一切順利之時,所有人都能一往無前,拚了命的往前衝,以求撈取更大、更多的好處,生怕落在彆人的後邊。
可一旦事情出現了些許變故,戰場情勢稍顯敗相,便會有那種自以為聰明之人,總是會先人一步轉身潰逃,從而帶動整支大軍潰散。
蒙古兩黃旗的兵卒向來悍勇,而且他們在蒙古八旗之中,待遇也素來最好,這一切都是靠著自身的勇敢善戰,拚命搏殺換來的。
他們也是清楚的知道這一點,然雖未曾轉身潰逃,可他們前進的步伐也不知不覺的放慢下來,初時那種爭先恐後的景象已不再現!
其實,隻要這些蒙古八旗兵們跨過第一道壕溝,便是進入守山宣府軍火銃的射擊範圍之內,隻是他們還不自知罷了。
望著壕溝中的外藩蒙古兵屍身,還有前麵與第二道壕溝連接處平地上的屍身,所有人都是一臉狐疑,不知他們因何而死。
畢竟有寬闊的壕溝堵截,外藩蒙古兵們撤退之際,個個都想自身逃得性命,急急縱躍而走,更有那些不幸之人,就差一寸距離,便跌入深深的壕溝之內,不得脫身。
如此,自然就將那些已死,又或是將死的外藩蒙古兵,留在了兩道壕溝相間的平地之上,而他們在臨死之際,發自內心的痛苦和掙紮,使得他們的形態、麵色各異。
此時看上去,簡直是詭異至極!
“砰!砰!砰!……”
一陣整齊的火銃轟射之聲傳來,隻見那道壕牆後飄揚起大片白煙。
隨著那片白煙中,一團團火光乍現,壕牆的垛口處飛射來一顆顆要命的銃彈,它們呼嘯著飛射而來,射向侵犯自家國土的敵人,
“噗…啪…噗……噗……啪……啪……”
銃彈襲來,不斷擊打在前麵那些包衣奴隸們的身上,他們慘叫哀嚎著紛紛栽倒地上,個個都是神情極度扭曲,許多人掙紮著就滾落壕溝裡麵,再無聲息。
隨著前排阿哈奴隸倒下,密集的銃彈開始射向後麵的兩黃旗蒙古兵,不過,行在前麵的大多手持盾牌護著要害。
“劈裡啪啦”的一通亂響過後,第一道壕溝前的清軍霎時一空。
但他們又怎會就此退去,隻聽陣後一陣呼喝之聲傳來,蒙古兵們紛紛閃向兩側,一隊穿著各色盔甲的滿洲各旗餘丁衝了上來。
前排幾人各持大盾掩護,後麵的人則分作兩排,抬著又長又寬的大木板疾衝而上,他們奔至壕溝前麵,齊齊發一聲喊,便將那塊長木板奮力向前拋出。
或許是這種事情乾得多了,他們的力度竟然使得恰到好處,而且,在這個長木板的後麵還幫著一根麻繩。
隻見兩個粗壯的大漢,在木板快要飛出壕溝邊緣之際,握緊那根麻繩隻是用力一拽,那塊長木板向前飛出的力道便被抵消,直直落下,正好擔在壕溝的兩邊坡地之上。
隨著一塊塊長木板如法施為,每一條預留的坡道前的壕溝,頃刻間就變成坦途。
“殺……殺……殺南狗子……”
聲聲怒吼自第一道壕溝前響起,隻一瞬間便響徹雲霄,似乎此前攻山所遭受到的壓抑心情,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釋放。
怒吼聲中,兩黃旗蒙古兵在各自軍將的帶領下,踏上了剛剛鋪好的木板橋,跨過了此前還視為天塹的第一道壕溝!
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高興,更未得機會回身抽取那些長木板,搭在第二道壕溝上。
一切就已經終止了!
明軍陣地上,大蓬大蓬的白煙騰起,煙霧中也是一大團一大團的火光噴射。
百子銃,薊遼總督洪承疇先後共支援給陳錚這邊有整整一百門百子銃,陳錚竟然將這些近距作戰的殺器,全布置在了第一道防線之上。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百子銃的轟射距離與雲州銃相差無幾,然其唯一優點就是無須瞄準,打射之時極為便利。
百子銃,顧名思義便是可以一次打射上百枚小炮子,而陳錚這邊的百子銃卻略小一些,但即使打出的小炮子或碎石不足百枚,也絕對在八九十枚上下。
更因該銃引燃之後,是散射而出的麵打擊,因此完全無須像雲州銃那般仔細瞄準打射。
近百門之多的百子銃,射出近萬顆小小的炮子或是碎石,其威力可想而知,莫說前麵是隻穿了盔甲的蒙古兵,他就是一塊大石頭,怕也得被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