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看著黃金功,心中已然明了,便問他道:“馬讚畫,現在何處?”
黃金功再次扣頭回道:“稟大將軍,馬老爺早就離了筆架山,到小島上指揮調度,現職下也不曉得他在何處,隻知半個時辰前,是在小筆架山瞭望台上以狼煙傳訊,命我等燒糧。”
張誠聞言在心裡暗自歎息了一聲,對馬紹瑜他也並不十分熟悉,隻不過在寧遠城外駐紮之時,曾在張若麒府上與其有過幾麵之緣。
馬紹瑜對自己似乎頗為客氣,想來也是因當今皇上和本兵陳新甲的緣故。
既然本就沒有什麼大的瓜葛,張誠自然無須保護馬紹瑜,但念及其畢竟是本兵陳新甲選派,親自向皇上舉薦之人,多少還是要顧及到陳新甲的顏麵。
張誠念及此處,便溫言說道:“黃金功,你起來吧。”
看著黃金功站起身,張誠又對他說道:“你能忠於王事,堅守筆架山,更在天橋處用上了火攻之策,可見著實是用了心的,這很難得。”
他說到這裡話鋒一轉,接著道:“黃金功,你且先去集合隊伍,守護筆架山,守護大軍糧草去吧,天橋這邊本將會派人看護。
待這邊事了,回到鬆山,本將亦會在洪督跟前,大張你今日之功,雖糧草有些微損失,也是為了抗拒奴賊攻打,不得不暫作引火之物。
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非爾之過!”
黃金功雖是一員武官,但並非不知人情世故,他雖然不知道張誠為何袒護馬紹愉,但聽張誠話中之意,對自己忠於職守十分滿意。
而且更不計較自己燒糧一事,更會設法幫自己圓過這一場,心中也是一片感激。
雖然他是奉了馬紹愉之命燒糧,但幾乎所有人都清楚,馬紹愉畢竟是京裡派出來的文臣,他到時不承認下過如此的命令,自己又能如何?
就算極力爭辯,又會有幾人聽信自己所言,而去得罪京裡來的大臣,尤其人家還是兵部的官員!
而今,張誠已然承諾會在洪總督跟前,替自己美言幾句,並且將今日燒糧一事遮掩過去,這豈非天上掉下來的好事。
黃金功又對著張誠謝了幾句,便轉身領著麾下軍士們,奔筆架山島上行去。
張誠看著黃金功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個黃金功確為不錯,不止是忠於職守,更能善於用計,確為難得。
但知他是吳三桂的部下後,不由感歎,遼東也不是沒有人才,因此才出於愛才之心,打算在洪督臣麵前誇讚他一番,至於將來的造化就看個人啦。
張誠揮手又喚過張成芳,對他道:“去,把那個朝廷派來的軍前讚畫馬紹愉,給我找出來。”
張成芳領命後,邁出了兩步,卻猛地又停了下來,回身切切地問道:“父帥,去哪裡尋馬讚畫?”
張誠看著他,揮了揮手裡的馬鞭,指著海上說道:“黃金功不是說了嚒,咱們馬讚畫去到小筆架山那邊。
過海就要船,我猜咱們馬讚畫此刻就在這海裡某處,觀察著這邊的情勢,若失敗了,他便從海上逃命,若是打贏了,就該回來邀功啦。”
張誠笑著道:“你就帶上些親兵,在這沿海一帶找尋便是。”
“喏。”
…………
杏山堡城,實為杏山驛鋪所在之處,其城周一裡二十步,三麵五門,隻在城東開有一門,以方便出入。
杏山城與高橋一般,都因遼東戰事頻仍,而在城外包了磚,使得城牆頗為堅固,易守難攻。
而杏山堡因為正當遼東大道的要衝所在,城牆也是幾經修繕和擴建,如今在杏山堡外更有南關與東關,最是繁榮。
可現在,這裡卻是滿地殘垣斷壁,到處都是被焚毀的痕跡,可見廝殺之慘烈。
就在杏山城的東關外,又有接連三座明軍營壘赫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營地外是一排排拒馬交錯,而在拒馬內,一輛輛戰車也是交錯布置。
而在每兩輛戰車之間都燃起一個個火堆,供軍士們取暖之用,更時而還可見一隊隊軍士,往來巡邏不斷。
在營地外也是一隊隊騎兵,不時奔馳而回,顯然是外出哨探的夜不收歸來。
三座營地都建在東關外,並排而列,中間是騎兵和車營為主,左邊是步營,右邊靠著一處小河流,又是一座騎兵營地。
就在中間大營的中軍帳內,十餘位明軍大將齊聚,中間上首位坐著的正是宣府總兵張誠。
原來,在筆架山海邊擊敗滿洲正紅旗韃子後,一路追擊,便來到了杏山堡城,但此間韃賊已然退卻。
就連周邊那些原本被韃賊奪去的各處小堡,也都是被焚毀後,退兵而走,再無一個韃子駐守,甚至連早前挖掘的各處壕溝,也都無人駐守。
似乎,昨日還肆虐杏塔之間的韃賊,一夜之間,便即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著實有些叫人奇怪,完全不符合韃賊往日的做派。
尤以監察道王之楨、通判袁國棟,以及駐守杏山堡的遼東巡守總兵官孟道等幾人,最為不解,在他們看來,韃賊所為完全不合邏輯,其中必有重大陰謀。
現在,張誠已非初到遼東之時,那會他還是宣府副將,而今已然是宣府總兵官,更連連建功,尤其是這一次陣斬奴賊豫親王多鐸,更是不世之功。
就在這次會議中,武人的狂妄與跋扈被他演繹得淋漓儘致,以監察道、通判文官之尊,竟然都不得與張誠並排而坐。
不止如此,那監察道王之楨、通判袁國棟出杏山堡,進入宣府軍大營之時,張誠更是都未曾親自出迎,而隻派了他軍中遊擊將軍張廣達代為迎接。
王之楨與袁國棟二人對此也是大為不滿,然在他們看來,韃賊突然退卻,必是有所圖謀,所以張誠這顆現成的大樹,卻是不得不抱。
為此,他們強忍著心中的恨意,不使之表露出來,以免讓張誠不滿,引軍他去,那杏山也怕韃賊真的去而複返,又靠誰來抵擋?
想到這裡,王之楨不由轉頭看了一眼孟道,心說:“都是總兵,何以竟有如此差距?”
而袁國棟卻更關心近幾日的傳聞,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笑意中掩著些許疑惑,問道:“張總兵,可是真的擊殺奴賊豫親王多鐸於陣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