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感覺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結,而自己更是連呼吸都無法做到,他大張著嘴巴似乎想要喊叫,可隻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卻未發出一絲聲音來。
“砰……噗……”
無比犀利的銃彈擊碎了他左胸前麵的鎧甲,一股血箭激飛,銃彈在射入彰古力身體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變了形狀。
但其強大的勢能卻未減去多少,在彰古力身體內又再一次次的改變著自身的形狀,無情地將他胸腔內的心臟擊得粉碎。
彰古力仍然大張著嘴,但麵上神情卻變得猙獰可怖起來,他的眼、耳、口、鼻等處,都在向外流淌著鮮紅的血液。
猛然,彰古力的嘴裡噴射出一股濃稠的血箭,麵上神情也隨之一暗,整個人便即十分僵硬的轟然栽倒馬下。
這一輪對衝,清軍可謂是損失慘重,他們在三十步距離上使用投擲武器,發起的攻擊,隻對明軍前麵幾排將士有所威脅。
而明軍猶如五支利箭,迅速貫穿清軍騎陣,他們在衝過之時,每人至少打射了一次手銃,雲州短手銃製作精良,本身就啞火率極低。
如此直進的距離上,其命中率也有所保證,就算不能擊中韃子,可即使擊中敵人戰馬,也可使馬上的騎士翻倒地上,或死或傷。
清軍中間的一百多精銳巴牙喇勇士,瞬間為之一空,竟然有近八十人被虎衛營將士用手銃射落馬下。
如此戰果,若是在林芳平看來,才是勉強可以接受,畢竟己方四百餘杆手銃射擊之下,才射落這點韃子,也就是個一般水準。
可在清軍一方看來,這才剛一接戰,便折損近百巴牙喇勇士,那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啊!
其實,這也怪不得韃子驚異,要知道韃子的普通披甲兵,在對戰明軍之際,就能以一當十,更何況這些百裡挑一的精銳白甲巴牙喇勇士?
而且,林芳平也是狡詐了一些。
他在密林設伏之時,並沒有使用手銃這一殺敵利器,如此一來,就給韃子們造成了一種錯覺,並沒有防備明軍會突然祭出手銃。
所以,才能在第一次接戰,讓明軍獲得如此戰果!
林芳平卻並不想給韃子喘息的機會,他策馬在最前,左手高舉短鐵鐧,指向正前方的黃台吉所在之處。
振臂大聲呼喊道:“弟兄們,前麵就是奴酋洪太,想要揚名萬世的好漢子,隨我殺奴!”
“殺奴……殺奴……殺……”
他們猶如一匹匹脫韁的野馬,發了瘋似的向著黃台吉所在的方向衝去,揚起一溜溜漫天煙塵。
這一次隨林芳平出擊的虎衛營右部,其主將正是蒙古族人蘇老虎,他們部落本是歸屬於察哈爾部,是林丹汗的部曲。
可當年林丹汗為避開後金軍隊的攻打,率部向西北邊地奔逃之時,過於急切,許多部落都被拋下,留在了河套一帶。
蘇老虎的部落便是其中之一,可當後金軍隊趕到之後,他們迫於實力太過弱小,無法反抗,隻能隨眾歸附於後金。
但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另外兩支平日就有矛盾的部落,竟然在後金軍隊主帥多爾袞跟前,肆意詆毀蘇老虎的部落。
多爾袞當時正在預謀除掉歸化城土默特旗旗主俄木布,他當時便不問青紅皂白的將蘇老虎部落,直接劃入支持俄木布的一派。
正是多爾袞的這個騷操作,將蘇老虎所在部落推向了深淵,也永遠的推向了自己的對立麵。
自此以後,蘇老虎的部落就被邊緣化,幾乎淪為其他蒙古大小各部的奴隸,他們不堪欺辱,幾度遷移部落定居地。
最後在不得已之下,才逐漸退縮到獨石口附近地方,甘冒被明國軍隊騷擾的風險,也要躲避同族的壓迫,最終部落裡的大部分青壯,都被張誠所招募。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雖然對林丹汗未必多忠心,但是對於當初的後金,現在的清國,可謂是恨之入骨。
殺起韃子來,蘇老虎、莫日根這些蒙古將士,可絲毫不比張廣達、林芳平他們遜色!
…………
布延額駙正在黃台吉跟前捧著臭腳,一通吹噓著巴牙喇勇士的厲害,彰古力又是如何勇猛,那些明狗根本就是來送死的。
然現實卻是立刻就打了布延額駙的臉,雖因距離稍遠,手銃轟鳴聲音並沒有身臨其境那般響亮,可黃台吉也是隱隱聽聞。
就在他眉頭深鎖,心中疑慮之際,卻看見前麵己方勇士紛紛被射中落馬,原本還密密疊疊的騎陣,瞬間就為之一空。
剛才還在侃侃而談的布延額駙,此刻長大了嘴巴,一副目瞪口呆之狀,似乎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般。
到底還得是沙場搏戰出來的武將,遇事沉穩不慌,兵部右參政、議政大臣、鑲黃旗巴牙喇纛甲喇章京超哈爾就十分冷靜,隻聽他說道:“這股南軍不太對勁,像是明國宣府的兵馬!”
聞聽此言,鑲黃旗巴牙喇甲喇章京遏必隆忙附和道:“有膽渡河襲我,除了那個宣府張誠,怕是再無第二人。”
清國皇帝黃台吉雖心中略感驚訝,但麵上卻無絲毫懼色,他畢竟是馬上皇帝,十幾歲起就隨在老奴身邊,上陣搏殺,一生不知遇到了多少要命的危險,又怎會懼怕對麵衝來的數百明軍。
但黃台吉不害怕,並不等於彆人也不害怕!
身為工部承政的宗室子弟錫翰,就感到了一絲害怕,因為對於白甲巴牙喇勇士的厲害,他可是知道的。
但對麵衝來的明軍,在一瞬間就突破彰古力的防線,並向這邊疾衝而來,可見其確不一般。
他忙對超哈爾提醒道:“超哈爾甲喇,快快布防,決不能叫明狗驚擾了聖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