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臻看著他點了點頭,並不再多言,隻道:“回吧,本督靜候永寧伯的佳音。”
看著張福臻、江禹緒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大同總兵王樸低聲說道:“伯爺,咋覺得江撫臣似乎興致不佳,仿佛心事重重的樣子嘞?”
張誠聞言雖稍稍一愣,卻是並未在意,隻是笑笑說道:“不管他,咱也該回去好好議議合營的事情啦。”
他們說著便撥馬往赤城堡方向奔回,殊不知,此刻在赤城往南的道路上,一番可能會影響到張誠的談話,正在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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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福臻與江禹緒皆是朝廷疆臣,自有許多政事軍務等待其辦理,不可能長久留在北路,所以便決定今日祭拜過穎國公楊洪後,便即離開赤城堡。
赤城堡南郊十裡外彆過永寧伯張誠後,江禹緒又上了張福臻的馬車,連日來他對張誠的疑慮幾度反複,始終不能忘懷。
“張督,本撫對永寧伯仍覺不能十分放心,皇上隻是賜下軍號、營號,可並未允之擴編軍伍,如今其將勇毅軍擴至六營,督臣可知這是幾許人馬?”
麵對江禹緒的疑問,張福臻臉上笑意不減,隻淡淡言道:“永寧伯之意,非是真要募兵擴編,其意隻是欲整合現有各營,以求便於今後的指揮調度。
畢竟,永寧伯如今已是宣府一鎮總兵,不能再局限於北路、東路之一隅,當著眼全鎮來考慮布防與駐汛之事,這也在情理之中,就算其額外募了些兵卒,無非也是為了補上此番遼戰之損失,亦是無可厚非。”
江禹緒卻另有所慮,他堅持說道:“督臣,就算如此,永寧伯此番作為,也大有商榷。督臣可知,若是依永寧伯之意,此番六營兵馬整合完畢,其實控人馬可就過了四萬之數,且儘是精兵強卒。
且不言此數已遠超一鎮總兵所控兵馬限額,可永寧伯在宣府素有威望,今又掌握如此規模之強軍勁旅,本撫恐其將來非國朝之福,反為國朝之害啊!”
張福臻見他堅持己見,不由眉頭微蹙,看向江禹緒的眼神也略有些許慍色,他轉頭望向車窗外淡淡說道:“眼下之急務,當是儘早出兵豫省,援剿闖賊,皇上為此已然三番五次的催促,我等怎擔得起這貽誤軍機之過?
而縱觀宣大三鎮,能擔當此任者,惟永寧伯爾,值此關鍵之時,諸事皆可緩辦,隻出援豫省一事,便片刻也延誤不得。
否則,於永寧伯諒無大礙,但你我二人便是有過而無功,若是再有奸人作祟,以讒言攻訐,恐逮拿之緹騎便是不遠矣。”
他話語雖輕,但在江禹緒耳中卻猶如驚雷一般,他的身軀猛然一震,腦中也在飛速盤算著此中之利弊得失。
忽然,總督張福臻的聲音再傳入耳中:“況朝廷對永寧伯也非是不無擔憂,皇上派出的監軍,此時怕是已在途中,不日便可抵宣府地方。
試問,若你我之奏疏,與監軍所奏不符,皇上是信你我二人所言,還是會相信監軍之回報?”
至此,宣府巡撫江禹緒才對總督張福臻心悅誠服,他拜服道:“張督深謀遠慮,禹緒不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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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當日午後,赤城堡參將署二堂內,宣府軍核心官將也是齊聚一堂,寬敞明亮的大廳霎時便顯得擁擠起來,各官各將們都在輕聲議論,嗡嗡之聲不絕。
“大將軍到!”
一聲大喝自堂後傳來,大廳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隨著一陣戰靴踏地的聲音傳來,張成芳率先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其身後便是宣府鎮總兵官、鎮朔大將軍、永寧伯張誠,而張明遠領著數名義子親衛緊隨其後。
張誠雖已承爵永寧伯,但在軍中仍是以大將軍稱呼的人較多,畢竟他是坐鎮一方的總兵官,是領軍作戰的大將軍。
他直接來到上首大案之後,卻並未直接就座,而是拿銳利的眼神掃視著廳內的諸官將,就見虎衛營遊擊林芳平也拖著病體,前來參加軍議。
此刻,他正在座椅上艱難掙紮著想要起身,張金泰見他表情略顯痛苦狀,想是牽扯到了腹部傷處,忙快步搶上就要扶他起身。
張誠見此連連揮手道:“林將軍不要動。”
他的話雖然隻有短短幾個字,卻給人以無形的壓迫力,張金泰在林芳平身後停步,而林芳平也穩穩坐在大椅中,不再掙紮起身。
又過了片刻後,張誠才麵容和善地揮手道:“大家都坐下吧。”
“喏。謝大將軍賜座!”
眾人高聲唱喏後,齊刷刷地坐回各自的椅子上,放眼整個大廳中,除了王樸、李輔明兩位總兵外,儘是宣府軍的高官和戰將濟濟一堂,已非是張誠初入宣北時可比。
整個大廳內惟有林芳平的椅子與王樸和李輔明一般大,且又都是放置了軟墊。
畢竟林芳平重傷還未痊愈,張誠原本是打算由左部千總代他參會,但林芳平卻堅持自己參加,這才由張金泰帶人將他抬來。
而王樸與李輔明二人,則是受到了鎮朔大將軍張誠的邀請,作為觀察員列席宣府軍的軍事會議。
張誠此舉無非是向他們展示宣府軍的待之以誠的意思,另外還可借此向他們展示宣府軍未來的實力,以收服其心,使之不敢再有彆樣想法,徹底斷了他們二人將來再想脫鉤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