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厲存的腳步停住,墨色的瞳孔裡,隻倒映出她一個人的身影。
他身上那件黑色風衣,在風中衣角翻飛。
有那麼一瞬間。
沈翩枝也忘記了周圍,仿佛世界之中,隻剩下他們兩人。
不過這個想法一瞬即逝,沈翩枝好笑看他:“怎麼了?又要耍什麼花招。”
“沒有花招。”賀厲存抿著唇,冷白蒼俊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身體往前一靠,將沈翩枝輕而易舉地圈進懷裡,下巴輕輕枕在她的肩上:“還好你沒事。”
恍惚之中,沈翩枝好像在男人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絲慌亂之後的慶幸。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隻知道,賀厲存這個人,越來越放肆了。
他怎麼敢光明正大抱她?
沈翩枝皺眉,推開賀厲存的懷抱:“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的失眠障礙如果治不好,也活不了多久了。”
賀厲存垂著眼眸看她,輕輕笑了笑:“你的醫術,確實比那些所謂名醫高明的多。”
沈翩枝沒理他,這才注意到,賀厲存剛剛來的方向,停著一架直升機。
他不是坐車過來的?
也對,剛才堵車,想要擠進這裡,也挺難的。
“嗯,知道就好。”沈翩枝平靜接受對方誇獎,與他對視:“你找我有事?”
“現在——”賀厲存抬眼,看了一眼已經逐漸疏散的人群:“沒事了。”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原地對視,誰也沒有先上車。
大概過了幾秒鐘,前麵堵著的車輛,已經開始前進,沈翩枝才開口:“我走了。”
“嗯。”
賀厲存點頭,兩人之間隻有兩米的距離,卻仿佛隔著一道天塹。
沈翩枝上車,關車門,動作一氣嗬成,看都沒看賀厲存一眼,直接冷聲對著司機開口:“開車。”
車子啟動。
賀厲存站在原地,一直看著沈翩枝乘坐的那輛車走遠,臉上的溫和才收斂,眼神重新變得冷厲。
“賀爺,錢盛已經抓到了,他名下的產業,也已經查封了。”
趙雲澤低頭,恭敬稟報。
趙淩飛笑眯眯咧嘴,露出一口銀牙:“賀爺,網上那些直播,也全部封了,我們出動的消息,保證沒有透露分毫!”
“乾得不錯。”賀厲存分彆拍了拍兩人的肩,聲音冰冷:“我們走。”
“是!”
“好嘞,賀爺!”
海城。
某座戒備極為森嚴的大獄之中。
錢盛被抓,負責看守的人,並沒有對他用刑罰。
因此,錢盛內心之中也存著一絲僥幸。
鐵門打開。
錢盛迅速抬頭:“我要見你們老大,我是冤枉的!”
“彆急,我們老大,確實要見你。”進來的人,是一名軍綠防爆服的青年,他笑著盯著錢盛的方向,半眯著眼,眼神嗜血:“很久沒看到我老大這麼生氣了,你這孫子這輩子算是沒白活。”
青年側身,笑眯眯朝著外麵開口:“老大,這個家夥,就是錢盛。”
隨著趙淩飛的聲音落下。
一道鐵鞋蹚在地上,發出的悶響,從走廊之外傳了進來。
聽到緩步接近的聲音。
錢盛的額頭已經冒汗了。
他隻不過是燒了沈家幾座建材場。
就算沈家真的背靠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要他的命。
錢盛雖然緊張,但也還算冷靜。
他沒說話,眼睛緊緊盯著門口的方向,似乎已經想好對策了。
一道全身罩在黑鬥篷裡的身影,出現在了這間審訊室。
錢盛冷哼:“藏頭露尾。”
他的聲音落下。
罩在黑鬥篷裡的人,輕笑了一聲,慢慢摘下罩子。
一張如同天神下凡的俊逸麵孔,出現在錢盛的視線之中。
錢盛全身僵住。
因為。
麵前整個人,他認識!
不隻是認識,甚至可以說,之前還交過手!
“賀、厲、存?”錢盛不可置信盯著麵前年輕的麵孔,眼瞳驟然一縮,猛地起身往後倒退:“怎麼是你?!”
四年前。
一個神秘企業在海城迅速擴張。
原本的海城四大家族,早就已經換了人。
四年前,錢盛名下的神州企業,還不在海城四大家族之列。
不過。
他也是親眼見到賀氏企業是如何迅速從一個不知名的企業,一步登天的。
當初。
他不是沒有對賀氏企業下過手。
就像今天,他對沈氏建材廠下手一樣。
不過,每一次錢盛出手,賀氏企業都能迎刃而解,這讓他頗為鬱悶。
不過好在,賀氏企業似乎並沒有跟他競爭的意思,錢盛多次下手失敗後,也就乾脆放任對方成長了。
短短四年。
對方就成長為海城第一龍頭企業。
而錢盛的勢力,也早就已經沒辦法撼動這棵大樹。
內心雖然不甘,也隻能心服口服。
此時此刻。
看到跟他暗中較量四年的公司老總,出現在這裡,錢盛怎麼可能不震驚,他驚聲開口:“賀厲存,是你做的局?我根本就沒得罪什麼大人物對不對?”
“我要出去!”
“我要離開這裡!”
“賀厲存,你等著吧,等我離開,我一定會讓我的律師起訴你非法拘禁!”
錢盛緊張不安的心情已經開始躁動了。
看到賀厲存的一瞬,他幾乎認定了,自己肯定是被對方騙了。
他就說。
一個小小沈氏,怎麼可能背靠超級勢力?
這根本就說不通!
錢盛認定自己是被耍了,憤怒朝著門口的方向要走。
賀厲存輕笑,笑意不達眼底。
沒有人看到他是怎麼做到的。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賀厲存就已經嵌住了錢盛的下顎:“想走?”
“在金三角地區種植毒品,私自運送進國內,你真的覺得,你還走的了麼。”
賀厲存眼神冰冷。
仿佛已經給錢盛判了死刑。
他的眼中,麵前的人,似乎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錢盛全身冰涼,死死盯著麵前的賀厲存:“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賀厲存,有本事你拿出證據,而不是在這裡空口無憑、血口噴人!”
錢盛明顯已經開始慌了。
他掙紮著,想要掙脫賀厲存的手掌:“放開我!賀厲存,在我的律師出現之前,我不想跟你廢話!”
賀厲存眯著眼睛,輕笑:“你找死,就讓你死個明白。”
在他鬆手的瞬間。
錢盛袖中的暗箭,猛地朝著賀厲存的心口爆射而去!
普通人根本來不及反應,恐怕就已經成為一具冷冰的死屍了。
砰!
暗箭刺中賀厲存的心口,發出一聲悶響。
錢盛還沒來得及欣喜。
視線中。
賀厲存連躲都沒有躲,臉色依舊淡然。
他輕鬆地將那兩隻塗抹了劇毒的暗箭拔了出來,揚眉:“這次的防彈背心,質量不錯。”
趙淩飛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了,他陰森森盯著錢盛,腳直接朝著錢盛的胸口踹了下去。
砰地一聲。
錢盛直接就被踹飛了。
趙淩飛眼底浮現一抹嗜血之色,活動著雙拳:“都給我上!”
緊接著。
整個審訊室內都傳來了錢盛淒慘的尖叫。
賀厲存站在原地,淡淡開口:“留他一條命,暫時還有用。”
一個小時候。
幾乎奄奄一息的錢盛麵前,甩過來一份完整的犯罪資料。
是他這幾年來運輸毒品的所有線路圖。
賀厲存的腳站在他貼著地麵的臉皮之前,俯視他:“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賀厲存,我明明沒有任何破綻,你到底,怎麼知道的。”錢盛紅腫的臉抬起,不甘地盯著俯視他的神明:“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明明我已經準備金盆洗手了!為什麼!”
“本來,我確實沒查到你的身上。”賀厲存淡漠盯著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要怪,就怪你動了不該動的人。”
話落,賀厲存扭頭看向身邊專門負責運毒案例的工作人員:“接下來的內容,就交給你們負責了。”
“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好的,賀先生。”
賀厲存抿唇,扭頭,準備離開。
地上的錢盛,滿臉不甘:“是沈家?是不是因為沈家?”
沒人回答他的話。
賀厲存的腳步隻是停頓了一瞬,便大步離開了。
當天下午。
暴雨之中。
一輛黑色商務車內。
趙淩飛迅速將剛剛提審的最新信息,彙報給了賀厲存:“賀爺,那個錢盛認罪了,他做的那些事,死一百次也不足為惜,真是便宜他了!”
賀厲存抿著唇,目光盯著烏雲中的電閃雷鳴:“林玉鳳跟沈暖暖的下落,找到了麼。”
“找到了!錢盛這孫子,不光侮辱了沈暖暖,他的下屬更是將她們給......”趙淩飛這種好戰嗜血的瘋子,都難得不忍心說下去了:“不過,賀爺,這兩個人也算是沈教授的家屬,這件事,我們怎麼跟沈教授說啊?”
“不用說了,她自己會調查到的。”
賀厲存吐出一口氣,身體靠在座椅之中:“開車,回彆墅。”
“好嘞!”
他的聲音才剛剛落下。
一通來自京城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賀厲存看了一眼,就直接拒絕了。
此時此刻。
京城。
某座超級大廈之中。
一名白發老者暴怒道:“這次行動差點毀掉整個計劃,這小子越發沒有分寸了!”
“馬上發布命令下去!不管什麼辦法,立刻把賀厲存給我帶回京城!”
“是!”
“是!!”
在老者的命令發布下去之後。
幾架私人飛機,秘密飛離京城,朝著海城的方向而去!
海城。
萬花公館。
沈翩枝剛才下車後,恰巧開始了暴風雨,她身上淋了雨,這才剛剛泡好澡,從浴室出來。
桌上,放著傭人給她準備的熱牛奶。
沈翩枝剛剛拿起杯子,電話就響了。
沈翩枝這才注意到,在她泡澡的一個小時裡,蘇龍瘋狂打了無數電話進來。
皺眉,接了。
“老大,你沒事吧?錢盛那孫子沒把你怎麼樣吧?我現在已經在公司門口了,你放心,我帶了一百多號兄弟!今天錢盛那孫子敢動你,我就弄死他!”
蘇龍的聲音很緊張,嘰裡咕嚕說了一大通。
沈翩枝疑惑:“出什麼事了麼?”
錢盛?
似乎是那個錢氏建材的創始人。
不過,對方一個小小建材廠,能對她怎麼樣?
沈翩枝不急不慢喝了一口牛奶:“我沒在公司,我在公館。”
“老大,你沒事?”蘇龍很驚訝。
他以為這一個小時,老大沒接電話,肯定是出事了。
蘇龍急得不行。
可沈氏公司門口,又遲遲沒看到錢盛的人過來。
在蘇龍的聲音落下後。
緊接著,一條消息,終於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電話那頭。
一名青年迅速彙報:“蘇總,神州集團,一個小時之前已經被除名了!”
“什麼?!除名?!”蘇龍更震驚了,幾乎忘記了他還在跟沈翩枝通話:“什麼時候的事?我怕怎麼不知道?!這孫子現在在哪?”
青年:“聽小道消息說,錢盛已經被人帶走了。”
蘇龍:“???”
草草草,咋回事啊?
難道是老大的手筆?!
蘇龍此刻,對沈翩枝的敬畏更重了一分,他吞了吞口水,滿臉崇拜:“老大,還得是您!一出手直接把錢盛那孫子的神州集團都給弄了!牛逼!”
沈翩枝:“?”
怎麼又是神州集團。
她記憶沒出錯的話。
前不久。
賀厲存的口中,似乎也提到了這個名字。
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沈翩枝沒有回應蘇龍的馬屁,隨便應付了兩句,就將電話掛斷了。
然後。
她打開電腦。
才發現一個小時之前。
錢盛曾經帶了十幾輛專車,看他的路線,應該就是衝著沈氏建材公司而去的。
沈翩枝皺眉,又查詢了一下錢盛這個人。
她這才注意到,這個人的背後,是海城四大集團之一的神州集團。
跟蘇龍名下的集團齊名。
根本就不是什麼剛剛創辦的小門小戶。
結合她前不久去錢盛名下的建材場放火的事,沈翩枝不難聯想到,對方這次,就是衝著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