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枝茫然的雙眼,視線模糊了。
她手心貼在胸口的位置上。
裡麵,有些疼。
一點滾燙的水珠,忽然就掉落在了手背上。
沈翩枝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她為什麼會流淚?
她說不清楚。
忽然想到什麼,沈翩枝眼瞳驟然一縮,再也沒有停留,迅速朝著蔣行舟帶著蔣老爺子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等她從彆墅出來。
外麵早就已經沒有人了。
沈翩枝慌慌張張跑到彆墅區外的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扭頭問她:“小姐,你去哪?”
去哪?
沈翩枝也不知道去哪。
她努力鎮定下來,迅速道:“去附近,最近的醫院!”
慌張之下,沈翩枝掏出自己身上的所有現金,拿給司機:“我有急事,麻煩開快一點!”
看到沈翩枝掏出一遝現金,司機的眼睛都亮了,馬上笑嗬嗬道:“好嘞!小姐,那你可要坐穩了!”
下一秒。
出租車就如離弦之箭一般,迅速衝了出去。
因為現在還沒到晚高峰,很幸運,沒有堵車。
等沈翩枝抵達醫院的時候。
她通過服務台的護士,很快就得知前不久被送進來的病人進入了搶救室。
立刻追了上去。
走廊。
沈翩枝剛剛從電梯之中出來,就看到了焦急等待的蔣行舟,她什麼話都沒說,立刻就朝著搶救室的方向去敲門了。
蔣行舟麵色一沉:“老爺子情況很危險,你如果有話,等老爺子出來之後再說。”
沈翩枝沒理他,緊張地拍打著手術室的門:“開門,我要進來!”
“沈翩枝!你到底要乾什麼!”蔣行舟沉著臉,直接捉住了沈翩枝的手腕:“爺爺已經這個樣子了,你是非要讓他出事才開心麼!”
沈翩枝呼吸有些急促,她皺眉解釋:“爺爺的傷,我可以處理,不需要開刀。”
蔣老爺子的傷,她先前就已經通過脈象了解過了。
她認為。
交給她來處理,比送進搶救室開刀,要好很多。
沒有繼續廢話,沈翩枝再次去拍打搶救室的門:“開門!開門!”
“誰在外麵啊,能不能小聲一點,這裡是搶救室,出了問題,你能負責麼!”搶救室裡,一名經驗豐富的護士,語氣很不好地過來開了門。
在看到沈翩枝的麵孔後。
護士愣住了:“你、你是沈教授?”
今天上午的講座,沈教授的風頭正盛。
作為京醫大學畢業的醫學生,這名護士,顯然也知道沈翩枝是誰。
沈翩枝沒解釋,緊繃著臉,直接擦過這名護士的肩,快步擠了進去。
手術還沒開始。
沈翩枝來的時候,蔣老爺子這邊才剛剛經過一輪檢查,如果她再晚幾分鐘,手術估計就已經開始了。
盯著手術台上,還沒開刀的老爺子。
沈翩枝鬆了一口氣,她沒有理會一旁的醫護人員,直接拿出消過毒的銀針,刺入蔣老爺子心口的穴位。
搶救室內。
沒有認出沈翩枝身份的醫護人員,已經皺著眉,想要開口罵人了。
然而。
下一秒。
前不久還緊閉雙眼已經昏死過去的蔣老爺子,一口黑血吐出來,忽然就恢複了急促的呼吸。
而搶救室內,連接蔣老爺子身體的儀器,此刻也已經徹底恢複了正常數據!
僅僅一針下去,蔣老爺子的生命體征就恢複了正常!
這一幕。
讓在場學了半輩子西醫的醫學工作者,全部都震撼在了原地。
這,這怎麼做到的?!
一針下去,就能救人?
這直接就顛覆了他們的世界觀!
一名不認識沈翩枝的醫生,瞪大眼睛,喃喃開口:“你們有沒有知道,她是誰?”
“......她你都不知道?她就是最近風頭正盛的沈教授啊,那位研究出基因藥劑的頂級科研人員。”
“可是,沒人告訴我,科研人員還會治病救人啊......她剛才用的針,是什麼針?簡直聞所未聞!”
“好像是針灸之術吧,聽說一些很厲害的中醫,可以做到剛才的地步,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有人用針灸救人。”
“不用開刀就能救人,這簡直太神奇了。”
在周圍的醫護人員震驚於沈翩枝的醫術之時。
手術台上。
蔣老爺子已經醒了。
他模糊的視線盯著沈翩枝,然後,又自言自語起來:“完了,我都出現幻覺了,看來我真的沒救了......”
沈翩枝平靜盯著他老人家:“你沒出現幻覺,你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出現幻覺?”蔣老爺子眨眨眼,可是,他的心口已經完全不疼了,這不是幻覺是什麼?
他從幾年前開始,就一直有心口疼的毛病。
找了無數醫生都沒治好。
現在卻一點都不疼了,反而呼吸也變得無比順暢。
這不是幻覺,難道他的老毛病自己好了?
蔣老爺子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擰了一把。
疼!
這真不是幻覺?
蔣老爺子再次看向沈翩枝時,眼眶跟著紅了:“翩枝,你真的來看爺爺了。”
沈翩枝移開目光,沒有跟蔣老爺子對視,她表情複雜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腳步沒有停留,沈翩枝扭頭,直接離開了手術室。
原地。
一群醫護人員,此刻也終於從剛才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了。
“快!快去檢查病人的身體情況!”
在醫護人員忙著給蔣老爺子重新做身體檢查時。
沈翩枝的身影,已經離開了。
手術室外。
蔣行舟快步上前,攔住沈翩枝的路:“爺爺怎麼樣了?”
沈翩枝垂著眼睛,躲開蔣行舟的目光:“已經沒事了,他現在需要靜養,不能再受刺激了,你好好照顧他,我先走了。”
“等等。”蔣行舟站在原地,盯著沈翩枝的背影:“剛才,是我失態了,我沒想衝你發火。”
蔣行舟從小到大,他的字典裡,就沒有道歉兩個字。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道歉。
眉頭微微皺了皺:“隻要你能解氣,隨你怎麼處置,我沒什麼話好說,我隻希望,你不要怪爺爺。”
“你當年失蹤的事,跟爺爺沒關係。”
“我們這些年——”
蔣行舟的話還沒說完,沈翩枝,扭頭,盯著他:“你已經說過一遍了,你們這些年,找了我很久,對麼。”
蔣行舟:“......”
沈翩枝盯著他,繼續說下去:“我沒心思因為這種無聊的事生氣,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
“我先走了,有空再過來看他。”
“小妹,你、你肯跟爺爺相認了?”蔣行舟眼瞳微微放大,語氣也染上了幾分喜悅,他激動握住沈翩枝的手腕:“小妹,如果爺爺知道你肯認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沈翩枝眉頭皺緊了。
她還不習慣跟蔣家人這麼親近,抽回自己的手,沈翩枝表情彆扭;“我沒這麼說。”
最後一個字丟下,沈翩枝的腳步沒再停留,迅速離開了。
原地。
蔣行舟笑意盈盈盯著沈翩枝離開的背影,自言自語:“小妹,歡迎你回到蔣家,以後,就由我們來保護你。”
搶救室裡。
蔣老爺子已經自己從搶救台走出來了,他目光急切地盯著蔣行舟:“人呢?你小妹人呢?”
“爺爺,小妹回去了。”蔣行舟笑著,上前扶住老爺子的手臂:“小妹說,讓你好好休息,她改天再來。”
這句話。
直接讓蔣老爺子淚目了。
他緊緊握住蔣行舟的手:“你說的,是真的?你小妹,真說改天再來看我?”
“嗯,如果我剛才沒出現幻聽的話,我想是的。”蔣行舟點頭,眼神閃動:“爺爺,這次您可以放心去休息了,我現在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哥他們。”
蔣老爺子眼眶已經濕潤了,他使勁點頭:“好好好,這個好消息,是該告訴封行跟千均!”
“等什麼時候,我們風風光光把你小妹接回歐洲,爺爺要辦一場盛大的晚宴,向全世界公開咱們蔣家的掌上明珠,回來了!”
老爺子已經淚眼朦朧了,可他還惦記著之後,要風風光光將孫女接回家的事。
他甚至已經開始在腦海中籌劃,接下來怎麼給自己孫女辦晚宴的事了。
蔣行舟笑起來,意氣風發:“爺爺放心,辦晚宴的事,就交給我來吧,到時候,我要讓全球都羨慕小妹。”
到時候,他要昭告天下,他們蔣家的掌上明珠,回來了!
忽然間,蔣行舟已經開始起來了。
接下來。
把老爺子安排進病房休息後,蔣行舟立刻給大哥他們打了電話。
因為蔣封行已經在夏國停留了不短的時間,今天淩晨的時候,他就已經離開夏國,返回歐洲了。
按時間算,這個點,蔣封行的飛機應該還沒落地。
蔣行舟一個電話,直接打了過去。
他笑眯眯盯著手機屏幕上出現的男人:“大哥,有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蔣封行眉頭微皺:“先說壞消息。”
蔣行舟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鬱了,他的眼睛笑彎起來:“壞消息是,前不久,爺爺住院了。”
蔣封行臉色一沉:“那你還笑得出來。”
“大哥,你還沒聽我說完。”蔣行舟笑意盎然:“好消息是,小妹剛才來過醫院了,她不僅治好了爺爺的舊疾,還有跟我們冰釋前嫌的跡象。”
“大哥,我想,用不了多久,小妹就會跟我們一起回歐洲了。”
另一邊。
沈翩枝並沒有急著離開醫院。
她算了一下時間。
距離她給賀厲存刺入那幾枚銀針,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小時了。
差不多是時候取出來了。
反正已經在醫院了,她打算過去看一眼賀厲存,再打道回府。
幾分鐘後。
沈翩枝出現在賀厲存住院的樓層。
兩名熟悉的黑衣身影,出現在沈翩枝的視線之中。
這兩個黑衣保鏢,是賀厲存身邊的人,沈翩枝之前見過。
她並沒有多想,準備進入病房。
那兩名黑衣保鏢,麵露難色地將她攔住了:“沈小姐,抱歉,你現在不能進去。”
因為他們賀爺,現在不在病房。
賀爺離開時,叮囑過,如果沈教授過來,一定不要讓她接近病房。
沈翩枝皺眉:“?”
兩名黑衣打手知道沈翩枝跟賀厲存關係匪淺,他們也不敢太過得罪,隻能繼續站在麵前,攔著她的去路,並不敢對沈翩枝動手。
僵持中。
沈翩枝乾脆直接摸出了手機,當著這兩名保鏢的麵,撥通了賀厲存的號碼。
手機大概響了四十多秒。
無人接聽。
這是沈翩枝跟賀厲存認識這麼久,他第一次沒有接她的電話。
沈翩枝皺眉,她麵露不善地盯著麵前的兩名打手:“賀厲存是不是不在病房?”
打手:“......”
“讓開。”沈翩枝臉色已經冷了。
前不久,賀厲存才剛答應過她會乖乖躺在病房休息。
這才過去了多久,他就偷偷離開了。
她不喜歡言而無信的人。
沈翩枝的話落剛落下。
病房方向,趙淩飛的身影,就從中走出來了:“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讓來,這可是我們大嫂,你們不想活了!”
看到趙淩飛已經回來了,兩名打手悄悄送了一口氣,趕緊讓開了。
沈翩枝狐疑盯著趙淩飛,沒有理會他說的話,直接大步朝著病房的方向走去。
病房裡。
賀厲存還保持著她之前離開時的姿勢。
身上的銀針甚至也還保持原樣。
沈翩枝冰冷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幾分,她幽幽掃過賀厲存:“我還以為你偷偷溜出去了。”
“賀厲存,我不喜歡彆人言而無信,你不會這樣做的,對麼。”
賀厲存咳嗽一聲,臉不紅心不跳:“那是自然。”
沈翩枝這才打消眼底最後一絲疑慮,上前,給賀厲存將銀針去掉了。
她再次去摸賀厲存的脈象時,卻察覺,銀針療法,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她剛剛平展的眉,再次皺起了。
怎麼會這樣。
看到她皺眉,賀厲存眼神閃動:“怎麼了麼。”
“沒什麼。”沈翩枝搖頭,將心底的疑慮收起了:“之前給你開的安神的藥,這兩天你有沒有按時喝。”
“嗯,喝過了。”賀厲存乖乖點頭。
“你再喝一段時間看看,如果還是沒有效果,我再給你換其他藥方。”
“好。”
沈翩枝在病房裡又停留了一會,才起身離開。
在她離開之後。
病房之中,趙淩飛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好險。
剛才差點就露餡了。
不對,他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他緊張什麼。
明明最應該緊張的人,是賀爺才對!
趙淩飛僵笑了一聲,乾巴巴望著賀厲存:“賀爺,北疆那邊的事處理的差不多了,接下來,你就彆出去了吧,免得再被大嫂發現。”
賀厲存慢悠悠瞥了他一眼,從病床之上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這不是還沒發現麼,皇帝不急,你急什麼。”
趙淩飛乾笑一聲,小聲吐槽:“讓沈教授知道您偷偷溜走,看您急不急。”
賀厲存目光看過來:“你說什麼?”
“沒,沒說什麼,我什麼都沒說。”趙淩飛馬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手勢,表示自己閉嘴了。
他們的對話剛結束。
前腳剛離開的沈翩枝。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悄無聲息回來了。
沈翩枝又好氣又好笑地站在門口,盯著已經起身自由活動的賀厲存:“所以,你還是偷偷溜出去了,是麼。”
賀厲存的身體僵住了。
趙淩飛更是腦袋一縮,趕緊站在角落,希望一會戰火不要引到自己身上。
賀厲存轉過身,眨眨眼,乖乖望著沈翩枝:“夫人,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不回來,也不會聽見你們剛才的對話。”沈翩枝好笑盯著他,笑不達眼底:“賀厲存,為什麼要騙我。”
“沒,這隻是個意外。”賀厲存臉上的表情全部收斂了。
角落裡的趙淩飛,縮著脖子,趕緊趁機溜走了。
臨走。
他還貼心地將門,給賀爺關上了。
現在。
病房之中,隻剩下賀厲存跟沈翩枝兩人。
賀厲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