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海城車牌的車，已經緩緩開進了視線之中。
這輛加長悍馬上，副駕駛的蘇龍，已經興奮將腦袋探出車窗，激動向沈翩枝揮手了：“老大！老大！！！”
沈翩枝微微一笑，瞥了趙淩飛跟卡爾一眼：“有人來接我了，你們回去吧。”
話落。
沈翩枝大方攙扶著老夫人，朝著蘇龍那輛黑色的加長悍馬走去。
蘇龍從車上跳下來，獻寶似的拍了拍加長版的車身，粗狂的臉上堆滿了笑容：“老大，您看這車怎麼樣！這車帥不帥？！您在京城連個車都沒有，肯定不方便！以後這車，就是您的專車！”
沈翩枝抬目。
這輛車，確實不錯，車身寬敞，足夠容納不少人可以同時乘坐。
沈翩枝點點頭：“這輛車就留下吧，我們起程吧。”
“好嘞！老大，請上車！”蘇龍屁顛屁顛上前，給沈翩枝開了車門。
等沈翩枝等人全部入座後。
他才笑嗬嗬上了副駕駛。
蘇龍還不忘扭頭，衝著後車輛裡的三個小家夥們開口；“嘿嘿，小少爺，小小姐，我給你們準備了零食！在後車廂裡，你們自己拿著吃！”
說完，他又扭頭看向沈老夫人跟沈翩枝：“老大，我還給您跟老夫人準備了水果飲料，您自己拿著吃！”
沈翩枝這才注意到。
後車廂裡，還配了一隻小型電冰箱。
如同蘇龍所說，裡麵放了不少高檔水果。
看得出，蘇龍今天很早就起來準備了。
察覺到沈翩枝的目光。
蘇龍有點不好意思：“嘿嘿，老大，我做的還行吧？”
“嗯，很不錯。”
在得到沈翩枝的肯定後。
蘇龍更興奮了：“嘿嘿，老大，沈家當年被掉包的那名女嬰，我已經安排好了，一會到了海城，您馬上就能跟她見麵！”
蘇龍的話落下後。
車廂內，短暫安靜了片刻。
沈老夫人愣愣開口：“翩枝，他說什麼？什麼女嬰？”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蘇龍閉嘴了。
車內的空氣變得緊張了幾分。
沈翩枝猶豫了一下，安慰地握住老夫人的手掌：“奶奶，原本，我想到了海城再把這個消息告訴您的。”
“我讓蘇龍去調查了當年在醫院的監控記錄，找到了您的親孫女，我想，一會到了海城，你們就能見麵了。”
沈翩枝清楚看到老夫人的眼底掀起了一抹濕潤。
她悄悄歎息一聲，隻是握緊了老夫人的手掌，沒有再開口說話。
沈老夫人過了好久，才回過神，她紅著眼眶望向沈翩枝：“她，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叫什麼名字？”
“她現在很好，她被兩名教師夫婦收養了，現在剛剛大學畢業，還在找工作。”沈翩枝平靜回答：“我打算，讓蘇龍聘請她，她的工作問題，奶奶不用擔心。”
停頓了一下，沈翩枝繼續說下去：“她現在的名字，叫林菲菲。”
“林菲菲......”沈老夫人喃喃自語，一遍一遍念著這麼名字，紅著眼眶笑起來：“菲菲好，菲菲好啊，這個名字很好。”
車子到達海城時。
已經是中午了。
沈翩枝沒急著吃飯，也沒急著帶老夫人回老宅。
她知道，奶奶雖然沒有說，但她的表情已經明顯很迫切地想要見到林菲菲了。
車子最後在海城城南的一座老舊民樓停下了。
這座老校區，現在已經很少有本地的年輕人居住了。
大部分都是本事的老人家。
安靜的街道，忽然停下了一輛加長款悍馬，不少雙眼睛，都朝著這輛車子看了過來。
剛巧。
一名長相頗為秀美的女孩子，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黑色的頭發編了一根麻花辮，甩過肩頭。
她提著飯盒，剛剛從外麵回來。
外麵炎熱的氣溫，讓她額頭不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她抬手，擦了擦汗，也注意到了這輛市區都很少見的豪車。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車窗降了下來，一道聲音，從裡麵傳了出來：“你是林菲菲嗎？”
聽到聲音。
年輕女孩抬頭，一雙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望向聲源的方向。
她這才發現，這輛豪車裡，坐著一個長相美到驚人的大美人。
車內車外，仿佛是兩個世界的對話。
林菲菲被這張臉驚豔了一下，很快她就輕輕點了點頭：“嗯，我就是林菲菲，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這次。
車上的人沒有回答。
車門打開。
沈翩枝扶著沈老夫人走了下來。
此時此刻。
沈老夫人的眼眶已經徹底紅了，她望著林菲菲，隻是一眼，她就哽咽了：“太像了，跟她母親簡直一模一樣。”
不止跟她的生母一模一樣。
林菲菲的眉眼，跟沈平川也有五六分相似。
沈老夫人哽咽著，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林菲菲的手臂。
忽然看到一個老太太，哭著朝著自己走過來，換了誰都會覺得莫名其妙。
林菲菲也不例外。
她愣愣往後退了兩步，盯著沈老夫人：“你是誰？我、我好像並不認識你。”
沈老夫人擦了擦眼角，似乎想到什麼，她想要出口的話，忽然就停頓住了，而是改口：“對不起孩子，奶奶是不是嚇到你了，奶奶隻是覺得你跟我的兒媳長得有些像，你彆害怕，奶奶不是瘋子。”
林菲菲被老夫人的話逗笑了，她抿著唇眨眨眼：“奶奶，那你的兒媳呢？你們很少見麵嗎？”
老夫人神色黯淡下去，搖搖頭改口：“孩子，奶奶能不能跟你說說話？”
林菲菲點點頭，單純的眼睛裡沒有一絲世俗的雜質。
在他們祖孫兩人說話時。
沈翩枝已經重新上了車。
不知道過了多久。
老夫人才重新上車。
她沒有跟林菲菲相認。
沈翩枝有些意外，不過，她倒是沒有追問奶奶原因。
這次。
車子再次啟程，朝著沈家老宅的方向緩緩駛去了。
一路上，車上都無比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老夫人才顫聲開口：“菲菲她現在過得很幸福，與其跟她相認，不如就這樣過一輩子。”
“奶奶，我會讓蘇龍暗中照顧她的，您放心吧。”沈翩枝的手掌輕輕落在老夫人的肩上，低低歎息了一聲。
其實，她心裡也能大概猜出老夫人的心思。
林菲菲的親生母親已經死了，她的親生父親，現在還在精神病院。
與其跟她相認，讓她接受這些。
還不如讓她這輩子，就在養父母身邊開開心心度過。
至少，她的養父母，對她是真心的，也不曾有一刻委屈過她。
沈翩枝尊重老夫人的意思。
沈家老宅。
是一套位於老城區的彆墅。
這棟彆墅裡有沈翩枝從記事起，到成年的所有記憶。
好的，或者壞的。
隻不過後來，這棟彆墅被沈平川抵押了出去。
順利就落到了沈翩枝的名下。
現在。
這棟沈家老宅的名字，還姓沈。
隻不過，不是沈平川的沈。
是沈翩枝的沈。
這套老宅，四年前沈翩枝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次進來。
看到這一兩個月沒人打理，就已經落敗的景色，沈翩枝不禁也有些感慨物是人非。
每個人生下來，似乎都有他們要完成的使命。
沈平川的使命，或許是逼迫她離開這裡。
不然，她也不會跟賀厲存再次見麵，也不會跟自己的真正家人相認。
林玉鳳的使命，或許是讓她從小就學會了堅強跟獨立。
明明這些人，帶來的全部都是痛苦。
可現在看。
就是這些痛苦，才造就了現在的她。
沈翩枝苦笑。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
她寧願有一對愛她的父母，一輩子平庸下去，也不錯。
她不歌頌苦難。
因為苦難，永遠隻是苦難。
她悵然。
她這一生的使命，又是什麼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下午的時間。
蘇龍派了一支清潔隊過來打掃。
沈家老宅，很快就恢複了以前的樣子。
一切跟四年前一樣，仿佛什麼都沒變，又仿佛什麼都變了。
陪著老夫人在老宅裡待了很久很久。
天色快要黑下去的時候。
老夫人才步履蹣跚起身：“翩枝，奶奶還有一個心願，奶奶想去見見平川，見見暖暖。”
此刻。
沈翩枝並沒察覺，老夫人眼底的神色變化。
她隻是點了點頭：“好，我帶您去。”
海城最好的精神病院，就在市區。
沈翩枝帶著沈老夫人抵達時，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了。
病房裡，亮著燈。
沈平川蹲在角落，不知道在乾什麼。
剛才問過這裡的一聲，沈平川今天已經吃過藥了，他現在的狀態很平穩，不會傷人。
考慮到，她的出現很可能會刺激到沈平川這一點後。
沈翩枝並沒有陪同老夫人一起進入病房。
走廊。
沈翩枝找了一張長椅坐下了。
跟著她奔波了一整天的三小隻，此刻也坐在了她的身邊。
小年已經有些困了，她靠在沈翩枝的懷裡，小聲說：“媽咪，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年年想見爹地了，也不知道爹地今天怎麼樣了。”
沈翩枝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聲音溫和：“嗯，我們很快就回去了。”
說話間。
賀厲存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看到屏幕顯示的號碼，沈翩枝眼底帶笑，接通了。
“你什麼時候回京城？”電話那頭，是賀厲存不滿的聲音：“你已經整整二十四小時，沒有跟我見過麵了，你就一點都不想你的男人麼。”
察覺到孩子們望過來的目光。
沈翩枝臉頰紅了紅，起身，拿著手機去走廊儘頭接電話了：“賀厲存，你說話注意一點。”
“所以，你多久能回來？。”
“嗯，我暫時還不知道。”沈翩枝朝著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下去：“不過，沈家這邊的事，應該處理得差不多了，我打算，過兩天，去一趟歐洲。”
“賀厲存，你要陪我一起去麼。”
這句話出口。
沈翩枝的心跳驟然緊了緊。
因為。
她很清楚，她邀請賀厲存陪自己同行，代表了什麼。
這幾乎代表，她打算，帶著賀厲存正式去見家人了。
這以一種肯定。
對他們關係的肯定。
電話那頭。
賀厲存的聲音卻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沈翩枝好笑：“怎麼，你不想去？”
“沒。”電話那頭，賀厲存長長呼出一口氣，語氣有點緊張：“我在想，我準備什麼禮物比較好，我現在就去讓人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