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死於村外河中,那麼,你的具體沉屍地點在哪?在河水哪處位置?”
寂靜,沉默,鴉雀無聲。
非常意外,或者說讓陳婆無法理解乃至超出預料的是,本以為女螝在聽完這一新問題後會繼續回答,可,這一次,問題方出,女螝卻再度選擇沉默,選擇不答,像第一次那樣默然無聲,不,不對,和第一次有所區彆,如果說第一次女螝隻是單純沉默的話,那麼這次女螝除保持沉默外,漂浮半空的身體卻莫名其妙顫抖起來。
滴答,滴答,滴答,嘩啦,嘩啦啦……
伴隨著女螝身體顫抖加劇,本就遍布全身的水亦流淌加劇越發增多,一時間,剛剛還以水珠形式滴落而下的水竟水量加大,越流越多,最終由水珠發展為水線,一條流淌不停清澈水線。
至於陳婆……
見女螝莫名抖動,又見對方流淌水量逐漸加大,陳婆除驚愕狐疑外,內心更是突兀騰起一股莫名懼意,一股不詳預感!
是的,彆看她是神婆,但神婆也是人類,是人總會害怕,恐懼,尤其在明確知曉眼前魂魄還是隻嗜殺厲螝時,從未和厲螝打過交道的陳婆慌了,最後竟也像麵前女螝那樣身體顫抖,唯一不同的是,陳婆顫抖是在恐懼促使下導致,至於女螝為何顫抖?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有句話說得好,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很多時候現實總能逼得你身不由己,雖然害怕,雖說恐懼,但女螝畢竟來了,被自己用招魂方式成功招來了,如今女螝近在眼前,這時候恐懼害怕,似乎有些晚了。
想到這裡,深知此刻逃跑隻會有害不會有利的陳婆果然強行按下心中恐懼,無視了女螝怪異反應,然後硬著頭皮繼續追問道:“快,告訴我,告訴我你屍體的具體位置?”
如上所言,為了得知屍體位置,陳婆強忍恐懼催促詢問,然而遺憾的是,回答她的依舊是沉默。
木桌上方,正懸空漂浮流水不斷的女螝沒有理會,如同無視了陳婆般隻故在那肆意顫抖,低頭不知在做些什麼,身體冒出的水亦進一步增加,短短片刻間就已布滿整張桌麵,直至流淌地麵。
沒過多久……
女螝重歸平靜,身體不在抖動。
女螝倒是恢複平靜了,可陳婆反倒抖的愈發劇烈,並且這次陳婆流出的汗水也已不限於額頭,而是全身,整個身體儘數冒汗,恐懼到無以複加。
原因在於……
就在女螝重歸寂靜的那一刻,之前還看似穩定的房間竟再次如女螝出現前那樣變的狂躁,變得陰風驟起肆意吹拂!
呼啦!
嘩,嘩啦啦!
沉寂許久的陰風又一次突兀刮起,吹得房間氣流亂舞,吹得桌麵蠟燭忽明忽暗,吹得真君畫像嘩嘩作響,與此同時房間溫度更是瞬間降溫,大幅降溫,直至降至零度以下!.
冷,好冷!
冷到陳婆身上的汗水都開始結冰!
接下來,女螝再次低頭,緩緩低頭,低頭看向下方陳婆。
不過,這一次,展現在陳婆眼裡的趙環珍變了。
非是樣貌改變,而是表情改變,此刻,隨著女螝在度低頭,就見遍布水漬的慘白臉孔已不在是之前那副呆滯茫然,轉而變得猙獰惡毒,變得凶狠瘋狂,最後發展為駭人扭曲!
表情改變之餘,女螝那直盯陳婆的眼睛也以肉眼可見速度轉變成赤紅色!!!
然後……
女螝笑了,用猙獰笑容一邊盯著陳婆一邊張嘴說了句話,一句足以讓陳婆乃至任何人肝膽俱裂的話:
“你打擾到我了……你打擾到我了……所以……你要死……你要死啊……”
“啊!!!”
尖叫驟然響起,由陳婆發出的驚恐嚎叫當場響側房間充斥現場,是的,剛一聽完女螝話語,甚至都不等對方把話說完,下方,陳婆動了,察覺到女螝恐怖變化的她就這樣在猛然發出聲驚叫後起身就跑,發瘋般轉身逃向後方房門。
而導致陳婆恐懼乃至當場逃跑的主要原因是……
女螝清醒了,徹底清醒了,從剛被召喚的茫然狀態中恢複了過來!
若再不跑,自己就要死,鐵定會被那恢複厲螝本性的趙環珍殺死!
噠噠噠噠噠!
奔跑中,陳婆恐懼到了極限,在拋下所有問題的同時肝膽俱裂奪路而逃。
沒有錯,逃,用最快速度逃離這裡!
隻是……
這樣有用嗎?
雖然陳婆反應及時動作極快,雖然起身逃跑時女螝也至始至終都沒有動作,但……
當陳婆跑到門口,當她伸手去拉門把時,卻發現房門紋絲不動!
任憑如何用力如何推拉,房門依舊如被電焊焊死般通體凝固難以打開。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印象中房門根本沒上鎖啊?既然未曾上鎖,那這房門又為何打不開?
陳婆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她看到了水。
看到門縫充斥水流,整麵房門的上下左右四個位置皆清一色注滿了水,這些看似脆弱的水將竟赫然將房門封住了!
而這些水的來源則恰恰是最初從木桌流淌而來,目前正以一條微不可查的細線方式連接著房門。
利用水,女螝封住房門了,自己,逃不掉了,至於女螝……
“嗬嗬,嗬嗬嗬……啊哈哈哈哈哈!”
同一時間,就在陳婆置身門前瘋狂拽門之際,身後,一直懸浮於木桌上方久無動靜的女螝笑了,先是發出串駭人心魄的刺耳狂笑,下一刻,女螝模樣大變,眨眼間化身作一顆由水組成的半透明巨型人頭,再然後,人頭猛然而動,在陳婆那幾近突出眼眶的眼球注視下像一陣颶風般狂笑衝來,徑直朝陳婆迎麵撲來!
“啊啊啊啊啊!!!”
這是陳婆最後發出的聲音。
下一秒……
噗,嘩啦啦!
水花四濺,漫天飛舞!.
人頭猶如一顆巨型水彈在房間裡驟然炸開,刹那間,整個房間成為了水的海洋,水的世界,無數水花肆意飛濺,無數水流肆意翻滾。
洪水將陳婆吞噬,將木桌淹沒,將最後一根蠟燭澆滅,將鋪滿地麵的糯米衝走,同樣將四副仙風道骨的天庭真君畫像卷成碎渣!
轟隆隆!
窗外,數條閃電接連劃過天際,白晝史無前例維持許久,照得死寂村莊雪白通亮,照得密集雨滴晶瑩透明,令本就被水統治的世界完整顯現。
可惜閃電帶來的光亮終究是暫時的,數秒後,和水一樣永無儘頭的夜晚黑暗再次籠罩村莊,籠罩大地,籠罩世間一切。
靜桃村,現已全村覆滅。
原本有所殘存的村中村民就這樣在這場貌似永遠不會停止的暴雨中死光,死儘,死絕,紛紛死無葬身之地!
不,不對,也不能這麼說,因為……
在村北某座四合院內,目前仍然殘存四名活人,殘存著靜桃村最後四名活人。
………
畫麵轉移至村北。
時間,淩晨4點整。
堂屋。
“額,我,我不想待在這,我……我要離開,水,好多水,我不能碰到水啊……”
蠟燭正豎立桌前徐徐燃燒,燭光映照下,趙成兵正裹著條毛毯蜷縮於地麵鋪蓋,嘴裡不時發出一兩句模糊夢話,而何飛,則維持著清醒。
他在守夜,守下半夜,這也是他和趙成兵兩人早早商量好的睡覺規矩。
毫無疑問,由於暴雨突然來襲之故,天黑後,來不及返回西屋的何飛與趙成兵就隻能和楊村長爺孫倆一起住在東屋,裡間臥室睡著的無疑是楊村長和小霞,而一牆之隔的堂屋便自然而然成為了何飛兩人休息之所。
當然休息睡覺不是重點,重點是……
此刻,聆聽著屋外暴雨聲響,注視著天空閃電穿梭,何飛表情變了,白天那維持已久的鎮定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表情陰鬱,麵色蒼白,乃至攜帶著一絲不太明顯壓抑恐慌。
原因?
原因很簡單,因為雨太大了,實在太大了,大到百年罕見的地步!
至少在何飛個人記憶中,他從未見過如此水量驚人的大型暴雨。
雖然躲在乾燥無水的民宅房子裡,雖然村長家房子質量還算良好,可問題是如果暴雨再這麼繼續降下去……
惶恐中,借助蠟燭火光,何飛下意識看向門口,旋即又抬頭看向上方房頂,觀察期間,心中暗自祈禱。
彆漏雨啊,千萬彆漏雨啊。)
然……
正當何飛在某種擔憂促使下抬頭打量房間之際,青年背後,也就是隔壁那原本關著的房門卻突兀而動,被人從裡麵輕輕拉開,接下來,透過燭光映照,一道黑色人影從臥室悄悄走出抵達堂屋,整個過程無聲無息,目前正緩緩靠近著,徑直朝對麵毫無所覺何飛悄然靠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