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傅晏清的電話,會讓他擔心的。
溫雲喬要掛斷電話的手指猛然收了回來,滿是淚意的眸子裡全是痛苦。
她將手機放在樓梯的台階上,任由它去響。
這個時候她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也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就讓傅晏清認為自己是在忙碌吧。
她將腦袋枕在樓梯的欄杆上,淚眼朦朧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前方,任由自責和愧疚將自己淹沒。
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什麼昨晚她到醫院集合時,受到了一群同行醫生的反對。
他們認為她是實習生,不僅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心理素質也不夠強大,不適合來這種地方。
昨晚她還信誓旦旦,覺得自己一定能勝任,現在才知道,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大。
這才第一天而已,她麵對死亡就有些崩潰了。
如果還有更慘烈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自己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都還沒有去震區看看。
那兒絕對比這兒還要慘烈。
在廢墟中得不到及時救治的人,被救出來卻隻剩下一口氣,沒有必要往醫院送的人和那些在半路就失去生命的人……
溫雲喬越想越難受,悲痛的捂著自己的臉。
過了許久,她才從那陣悲傷中緩過來。
她擦掉眼淚,揉了揉自己不再抽筋的手臂,拿過手機發了條信息給傅晏清:‘忙,晚點回。’
不等傅晏清回複消息,她便起身,出了消防梯,往手術室的方向走。
她還能堅持一段時間,應該還能再幫忙做兩台手術。
但她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個醫生急匆匆的出來,邊走邊打電話:“你那現場缺醫生我這也調不過去啊,本來人手就不夠,你再問問彆的科室能不能調個人過去。”
“……不是我不幫忙,我這剛剛都有個人沒下手術台,年紀輕輕的小夥子,我們還來
不及傷心就要趕下一台手術了,後麵還排著好幾個呢。”
“困難,大家都困難……行吧行吧,我去問問看有誰願意去。”
醫生掛完電話,開始翻找通訊錄,似乎在想派誰去合適。
但他翻來翻去都沒找到人,急得眉頭在打結。
溫雲喬迅速的思考一番,然後直接上前問:“陳醫生,是需要醫生去災區現場嗎?”
陳醫生抬頭看她,有些驚訝:“是啊,那邊缺人做急救。”
“我去吧。”
“你?”陳醫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記得你是a市禾心醫院調來的,你確定要過去?災區可不比手術室,心理壓力會非常非常大。”
“剛才您說的那場手術我參與了,如果再早十分鐘,或者有隨行醫生做治療,後果就不會變成那樣。救治病人講究爭分奪秒,浪費一分一秒都不行,既然現場需要人,那我想去試試。”
陳醫生有些猶豫。
“沒有比我更好的人選了,現在大家手頭都有工作,根本沒時間過去。”
“那行吧,就你了,你現在就過去。”
溫雲喬心裡鬆了口氣,笑著和陳醫生道謝:“謝謝陳醫生,我一定加油,努力救治更多的人。”
陳醫生很快給溫雲喬安排好了車子,是去現場的救護車。
她坐在救護車裡,聞著那濃重消毒水和血腥混和在一起的味道,忍不住有些反胃。
她將臉埋進手臂裡,強迫自己不要去看,也不要去嗅。
這邊到災區要一個多小時,她得趁著這個時間裡休息一會兒,到了災區就沒時間休息了。
……
溫雲喬到達災區時,被眼前的場景刺激得淚水決堤。
這是她長這麼大,見得最慘烈的畫麵。
到處都是廢墟,到處都是哭喊聲,許多的人在現場搜救壓在廢墟裡的生存者……
不等她仔細看清救治的人,負責人
便拉住了她:“你好,你是來支援的醫生嗎?”
“你好,我是。”
“那彆站著傷心了,趕緊跟我走,急缺人手,看得多了,免疫力自然上來了。”
溫雲喬跟著負責人走,去了施救現場。
剛開始溫雲喬非常不適應,特彆是看著廢墟裡被壓得血肉模糊卻還咬牙堅持著不肯放棄的人。
一邊施救一邊掉眼淚。
但她一直咬牙堅持了下來,這些忍受著巨大痛苦的人都勇敢的不肯放棄,她又有什麼理由不勇敢,不堅持?
她要把那些痛苦都化成力量,給予他們幫助。
救的人多了,她的心也疼得麻木了,已經能在看見死者時不再掉眼淚。
她撐著一口氣,又連續工作了幾個小時,一直到深夜,才被安排去輪休。
剛躺下,要閉上眼睛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震大喊。
“醫生醫生,來個醫生……這裡有個人快不行了。”
溫雲喬猛然睜開眼,迅速的爬出帳篷,外套都沒穿就跑了過去。
一個渾身臟汙的軍人抱著個血肉模糊的女人趕過來。
“這這這,放這。”溫雲喬隨手拉了輛空著的推車,示意軍人把女人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