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按了一下,這回加了力氣,還是毫發無損。他把劍圈回來,在手背上拖拉,就覺得手背上有觸感,但與肌膚兩不相犯,還不如用指甲去劃。甚至增加力氣劍刃都不往前壓,好像自己的手是一堵牆,劍刃撞在牆上,過不去就是過不去。
好……沒意思。
合著自己到時候舉得是鐵鋤頭?
靠砸?
並不帥啊……
湯昭意興闌珊,就要放回去,就聽見黑寡婦在後麵道:“你不用試了,那把劍是不傷任何東西的。”
湯昭嗯了一聲,黑寡婦又道:“不信你砍他一劍試試。”
刑極眉毛一揚,看了黑寡婦一眼,突然笑道:“正是。你過來砍我試試。”
湯昭搖頭道:“您非要吃我一劍是怎的?”
刑極兩次三番說什麼砍他無妨,湯昭都覺得他就是欠劈。
黑寡婦笑道:“叫你試試你就試試。他無故抓你為難你,難道你不想回報他?有我在這裡,他自己也同意,你便砍他絕無後患。”
湯昭無奈道:“無論有沒有後患,也不能隨意傷人啊?”
這回倒是黑寡婦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湯昭,又對刑極道:“這樣的孩子怎麼和你混到一處了?”
刑極不回答,正容端坐,道:“湯昭過來。”
湯昭走過來,刑極道:“第一次拿劍,就這麼起來放下,什麼也不做,不覺得遺憾麼?你不會用劍,我教你一招,就接著你剛剛那招抱劍式。”說著簡要的說了一個招式。
這招真正簡單,就是一個向下斜劈的動作,接上劍尖向上的抱劍十分順暢。湯昭自然一下子就學會了,虛劈幾下也似模似樣。
刑極道:“你這隻是比劃,要正經發力才能試出威力。來,你轉過來試試這招。”
這個方向試劍一定會劈到刑極,湯昭蹙眉,刑極不耐煩道:“叫你試便試,我看的就是你怎樣出劍。現在不試,回頭哪裡去試?現在你麵對的是我,你自己想想,能傷到我嗎?”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這劍也不開刃,刑極又是有本事的人,自然傷他不得,湯昭也真的想試試長劍出手是什麼感覺,便不再猶豫,依他指點,手臂發力,一劍劈下——
鮮血飆撒!
一道深深的傷口從刑極肩頭一直拖到另一側肋下,幾乎橫貫他的身體。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染透了他的公服,也濺了湯昭一身。
湯昭目瞪口呆。
剛剛出劍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劃開刑極的身體就像劃開空氣,連劃一層紙都不如,之所以沒把刑極開膛破肚,隻是劍的長度不夠,如果劍刃再長幾尺,甚至能把刑極剖成兩片。
可是……
為什麼?
那不是一把不傷人的劍嗎?
湯昭腦中一片空白,結結巴巴道:“我……你……”
刑極表情不動,要說有變化,也隻是眼睛瞪的大了一些,顯得眉骨聳動,手指緊緊扣著桌麵,指節發白。
這時,有聲音在湯昭耳畔響起。
嗡嗡嗡——
似乎是蜂鳴的聲音,又帶有金屬的質感。
不知什麼東西的鳴叫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急迫,仿佛和五臟六腑形成共振,令人難受至極。但湯昭無瑕去溯源分辨,因為他自己的耳朵就在嗡嗡作響。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鮮豔的血,而且是他砍出來的。
“尹莊主——”刑極的臉色越來越白,乃是失血導致的,“你先送湯昭回去。”
黑寡婦站起身來,拉住湯昭道:“走吧,把劍放回去,咱們出去。”
湯昭麻木的挪了一步,看著刑極。
刑極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搖了搖,道:“沒事——莊主會給你解釋清楚的。小事一樁。”
湯昭稍微緩過來,忙把手中的劍急匆匆放回匣子裡。
一閃眼間,他發現劍刃上沒有一絲血跡,倒有四個文字隱隱閃過。
“殺人者死”。
不等他回過味來,黑寡婦早就等不及,將他拉出門去。
大門一關,隻聽“鏘——”的一聲,刑極腰中長劍自己彈出一尺有餘。
劍身顫動,嗡嗡作響。
隨著劍身的顫動,似有光華隱隱流轉。
“劍術——赦免。”
刑極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神色也變得鮮活,隻是臉色依舊白得可怕。
“大辟麼……”他的五官微微抽動,“這他娘的……什麼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