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馬棚考試?
跟馬呆在一起,怎麼考啊?
站都沒地方站,考卷放在哪兒,在哪兒作答啊?
湯昭也不由驚訝又好笑——都說科考貢院是鴿子籠,這馬棚才是鴿子籠呢。
怪不得這裡的馬棚很奇怪,馬槽之間的隔板特彆長又堅固,他還以為因為這些馬是烈馬,所以待遇不同呢。
貢院的鴿子籠還有地方坐,這裡站著都很勉強,除非願意坐在馬背上——但是高度又不夠,隻能趴伏著答題。
這個姿勢很難頂啊。
眾考生不得已,陸陸續續站到自己馬棚中,雖一時找不到做卷子的地方,好在也能站住。這些馬都是他們一路騎回來的,也算熟悉,倒沒有受驚,和人一起安安靜靜擠在馬棚中,看來一時三刻是不會出意外的。
李意漸等學生們站好,放讓士卒分發試卷。
那試卷真的是“一卷”,長度之長,連湯昭也看得頭皮發麻。
一張考卷要考儘三年的知識,而且還不分科,原該長一點……然而這個卷子實在太長了,險些比往年長一倍。以前筆試持續一整天,看這樣子一日一夜也未必做得完。
“你們就坐在馬棚裡答題,答完了就可以出來。最遲持續到明天這個時辰。”
這是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很多學生都是辛苦從外麵趕過來的,有的為了趕路,水都沒喝幾口。
而馬棚裡……
湯昭替學生們問道:“那飲食呢?”
李意漸澹澹道:“一天不吃喝有什麼打緊?前線補給困難,有時候兩三天吃不上東西,找不到水源,不也要挺過來嗎?難道營裡沒有訓練過忍耐力嗎?你們要是實在餓了,馬槽裡也有草料,隻要你們肯吃。真到餓的時候樹皮草根也吃得,不想吃就是不夠餓,那就忍著。”
那睡覺也不用問了。要是不怕答不完試卷或者被馬踢腦袋,儘可以站著睡。
湯昭又問道:“那便溺呢?”
李意漸道:“可以跟馬一樣,難道會有人隔著棚看你們嗎?”
有些少女登時臉紅了,李意漸接著道:“如果不願意就憋著,都練了玄功了,這點調節能力也沒有?有的時候也野外,一埋伏就是一晚上,一動不動,這都受不了將來也沒什麼出息。”
湯昭暗暗點頭,訓導營有這種訓練,彆看馬棚狹窄生硬,好歹還能遮風擋雨。前線更危險的地方還多著呢,這也不算什麼絕地。
不過他也是嘴強王者,他現在是劍客,不吃不喝數日也無妨,要擱著他剛成散人那會兒,他未必扛得住。
畢竟他的“學院”是琢玉山莊,“畢業考”是仲春符會,他沒受過這種艱苦的訓練,而符會的“劍州之路”雖然漫長。但充滿波瀾壯闊的奇觀,可不如訓導營的考試在生理上折磨人。
他是真有點慶幸的。
最後,李意漸還補充一句,道:“考試之餘,彆忘了看好你們的馬。凡是馬驚了聲音太大的,都算咆孝考場,一律趕出去。但若說馬有個三長兩短,不但失去資格,還要賠償。這裡的軍馬不便宜的。”
旁邊的小校敲響軍鼓,考試正式開始。
這邊第一場考試已經安排下,自有士卒巡邏,不用教喻們監考。還是那句話,一般作弊被抓住便進去,但作弊技術高明的就算有本事,儘可以通過。
這時,李意漸找的符劍師才姍姍來遲。
隻見一個青年緩步走來,他也就是二十來歲,在軍官服外麵又套了一件開襟的道袍,好像披風一樣走起路來輕飄飄的。雖然是奉命而來,可是走路一點兒也不著急,一搖一晃的,就像一個公子哥去郊外踏青一樣。
蘭修竹和湯昭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李意漸。顯然好奇以李意漸的作風,怎麼容忍這樣的人在自己麾下?
李意漸沒吭聲,但是嘴唇緊緊閉著,顯然尷尬又在忍耐。
這位符劍師的地位不低,或許在中軍沒什麼,但在他營裡隨軍的是獨一份,還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人家不違抗軍規,隻是晃晃悠悠,也真沒辦法處置。
然而這時,那青年愣了一下,突然加速,一溜小跑跑了過來,叫道:“湯先生?真的是湯先生嗎?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