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這麼講,三個獵人都友善地笑起來。
“是啊,是啊,跟我們回家去吧。”
女獵人夕貴單手舉槍,攙扶了膝蓋受傷的鹿野屋一把。
她的力氣很大,大的有點反常。
而且觸碰到對方手部的肌膚,鹿野屋感覺到了奇怪的光滑觸感,還透著點濕漉漉的感覺。
對方身上那股水腥味和土腥味可以更清晰地被嗅到。
鹿野屋忽然意識到,這股氣味和禦茶中體育館坍塌的時候,地縫裡蠕動的那個怪物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怪物,和這裡的鬆澤人之間一定存在著什麼聯係。”
小鹿在心裡暗暗記下這一點。
……
那座占地很大的村子,名叫鬆澤村。
鹿野屋被三名獵人帶著,走在村子裡,小心四處觀察。
村子蕭條老舊,建築牆麵斑駁,看起來不像是21世紀會有的村落。
現在天色暗了,但少有建築亮燈。
走過兩棟並排的小屋舍時,老獵人渡邊忽然抬手,指了指其中一棟:“鹿野屋,你家到了。”
“唔……”
我家?
小鹿完全不認得夜色裡那棟矮小破舊的建築。
鬆澤人都這麼熱情的嗎?
不但將我這個奇怪的外來者視作同鄉,連家都給我準備好了?
夕貴:“一個人住多少有點辛苦,而且你家很久沒有打掃過了,需要幫忙嗎?”
“不,不用了,謝謝。”鹿野屋搖頭,“那,我回去了?”
聽起來自己的“人設”在村裡是獨居的。
這樣也好。
鹿野屋撞傷的膝蓋疼得厲害,好像還腫起來了。
好在金澤老師教給她的進階淨土宗佛門法術裡麵有能控製傷勢的,她需要一點時間治愈自身,讓自己恢複狀態,在此之前能有一個屋子容身是件好事。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都被這些鬆澤人帶進村子裡來了,多少得做點有益於自己的事情。
而且之後要想逃跑的話,也得等膝蓋的傷勢控製住才行。
“先不急。”老獵人渡邊搖頭,“鹿野屋餓壞了吧?先跟我們去食堂吃晚飯吧?”
食堂?
這村子裡還有食堂的?
“那個,我其實不餓。”
“不餓也去一趟吧,現在村子裡的大家都在食堂那邊,見見大家也好。你回來他們一定很高興。”渡邊仍然是樂嗬嗬的,但語氣卻不容置否。
鹿野屋觀察著三個獵人,在心裡權衡了一陣子,最終還是以儘量不起衝突為行動要義,點了點頭。
鬆澤村的食堂,是一座很大的排屋,而且是尖頂紅瓦白牆的西式建築。
說是食堂,鹿野屋感覺這裡更像是教堂。
食堂的正門之上,有一座很奇怪的浮雕。
底部是斜放的十字,而十字之上,卻雕刻著一隻巨大的蠕蟲。
這古怪的造型顯得雕像怪異無比,充滿割裂感。
“蟲子?不對,好像又有點像水蛭。鬆澤村裡,是存在什麼奇怪的信仰嗎?”
鹿野屋在心裡推測,並且默默記下這點。
來都來了,就不要再怨天尤人,多掌握一點信息也是有必要的,對自救總歸會有幫助。
透過食堂的彩窗,能看見裡麵亮著溫暖的燈光,熱鬨的歡聲笑語從中飄逸出來。
三個獵人在大門口虔誠用右手食指和無名指輕點胸口兩下,然後由老獵人渡邊推開了門。
裡麵男女老少聚集,不少於六十人。
所有人都是很高興的樣子,歡聲笑語,和三個獵人如出一轍。
如此場景,就好像鬆澤村是一片隻存在歡樂和喜悅的樂土。
見到大門推開,食堂裡的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杯碟碗筷碰撞的聲音平息,大家都抬頭,直勾勾朝著新進來的四人看,空洞的笑容掛在每個人的臉上。
鹿野屋注意到,這裡人絕大部分穿著打扮的風格都和獵人們相同,很複古。
但也有小一部分人,他們的衣著是t恤和短褲,是西裝或者裙子。
明顯是和自己一類型的穿著。
那些應該不是鬆澤人。
“我和師父討論過,最近的地震有些頻繁。地震發生之後,消防廳有通報出失蹤的人數……這些人是不是跟我一樣,在地震中失蹤,所以來到了鬆澤村?”
小鹿的腦子轉的還算快,想到這一點,她有些不寒而栗。
可為什麼呢?
為什麼這些應該和自己一樣的人,臉上也帶著鬆澤人那種古怪又空洞,揮之不去的笑意?
他們已經融入這裡了?他們到底在高興什麼?
小鹿環顧四周,終於是在那些現代人之中,找到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同類”。
那是一個三十多歲,樣貌普通的女性,穿著碎花的長裙,盤著頭發。滿麵愁容,和周圍歡慶的氛圍格格不入。
就是因為她沒有笑,反而顯得格外正常。
那女人正在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向鹿野屋。
“大家,鹿野屋回來了。”老獵人渡邊用輕快欣喜的語氣這樣說道。
食堂裡的那些人都像過節一樣歡呼起來,一張張陌生的臉在柔黃的燈光下笑得親切又溫暖。
“我們也吃飯吧。”
“鹿野屋真的不吃嗎?出去這麼久,不想念家鄉的味道?”
隆夫和夕貴兩個獵人步入食堂的中央,狩獵活動似乎讓他們餓壞了,直接抓過其他人餐盤上的食物就狼吞虎咽起來。
鹿野屋這下子終於看清食堂裡的人在分食什麼東西了。
那是一塊塊黑色的,光滑的,泛著水光的生肉。
食堂裡充斥著濃重的水腥味。
“嘔……!”
小鹿強忍著沒有讓自己吐出來,急促呼吸,心裡默念靜心咒才儘可能鎮定。
食堂裡的人則是又開始吃飯。
所有人都爭先恐後抓取餐盤上的奇怪生肉,大快朵頤,發出吭哧吭哧的進食聲。
歡樂又友善的鬆澤人熱情好客,樂於分享,同鄉之家親如一家,杯碟碗筷碰撞發出熱鬨的聲響,幸福洋溢。
他們自己進食的同時,也不忘招呼臉色蒼白的鹿野屋,完全沒有忽視這個“同鄉”的小姑娘。
“真的不吃一點嗎?”
他們手捏肉塊,笑著問道,黑色的汁水順著上揚的嘴角流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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