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寓一室一廳一衛,被打掃的很乾淨,還附帶一個小小的陽台,那裡擺放了好幾盆翠綠的多肉,長勢喜人。唐玉斐扶著秦燕上床,脫下她的鞋後甩了甩自己酸疼的胳膊。
可剛躺下的秦燕又猛然起身跌跌撞撞地去衛生間嘔吐,看那架勢是要把膽汁都要吐出來,最後脫力地靠坐在馬桶邊起不來。
唐玉斐扶額,倒了杯溫水遞給她。
秦燕沒有接,她眼眶通紅,醉意朦朧間一把攥住唐玉斐的手腕,杯子裡的水隨著晃動的幅度撒了一些。
“他有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你知不知道?哪怕是怨我也好,他出事之前,會不會有……”秦燕情緒激動,語無倫次,到最後低聲嗚咽。
“你覺得我很可笑對不對?他死了我才敢問這些問題,死了才敢說出這些話,反正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秦燕雙手捂著臉,眼淚沿著指縫滾落,很是崩潰。
唐玉斐扭頭看秦倦,他目光發愣,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怔在原地。
安靜的小地方唯有秦燕的哭泣聲,幸好她醉得厲害,哭著哭著就睡了過去,唐玉斐再度艱難地將她搬到床上去。
“她……我一直以為她很討厭我……”秦倦站在床頭神色複雜地看著秦燕,猶豫著說道。
“再怎麼說你也是她唯一的親人。”
唐玉斐替秦燕掖好被角,輕聲說道。
秦家父母雙亡,隻剩他們姐弟倆相依為命,本就是血濃於水的存在,其中複雜的情感誰又真正說得清楚呢?
不隻是秦倦,就連秦燕自己都以為她討厭極了這個弟弟,卻又不自覺的去關注他,為他的離開悲傷痛苦,在糾結中煎熬地獨自過了一年又一年。
唐玉斐輕歎口氣,抬眸在房間內打量。
轉了一圈,她的目光頓在床頭櫃的一本厚相冊上,內心隻掙紮了一瞬,她挪過去翻開。
扉頁貼了張全家福,顏值很高的一家四口對著鏡頭幸福的笑,現在最前麵的小男孩臉頰圓潤,還在換牙期,缺了兩顆大門牙,眼睛卻眯的比誰都要燦爛。
秦倦臉色一變,上前按住唐玉斐的手“不許看。”
“學長,你小時候還挺可愛的。”唐玉斐用氣聲對他說道。
“誇我也沒用。”他認識這本相冊,裡麵還有他的黑曆史……
唐玉斐拍開他的手,威脅道“再不拿開要把你姐姐吵醒了,吵醒了她還會繼續哭。”
“……”
相冊看上去有些年頭,唐玉斐一頁頁翻開,裡麵果然都是秦家人的照片,記錄了秦倦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從他牙牙學語開始到初中某年競賽得獎。照片的最後男孩初具少年廓落,臉部線條隱隱變得消瘦而分明,有些彆扭的看著鏡頭。
內容到這裡戛然而止。
“這些照片都是我媽拍的,已經沒了。”秦倦默默等她翻完,開口說道。
可唐玉斐沒停手,又繼續翻下去。
厚厚的空白之後陡然出現新的照片,旁邊有標注,這是秦倦高一參加物理市賽的現場照,抓拍模糊,帶了疊影。
這一次秦倦也俯身,將頭湊近。
下一頁的照片清晰許多,是秦倦坐在椅子上手抱吉他彈奏的畫麵,背景是一高的文化館,上頭拉了橫幅,能看見一半的內容,歡慶元旦。
相冊一頁頁翻過,除了相片之外還貼了許多裁剪精細的報紙,有市報區報也有一高的校報,無一例外都記載了秦倦的消息,時間線清晰一條龍,拚湊起來,恰好是他完整的高中三年。
唐玉斐恍然大悟,原來秦燕她都知道啊,這三年她一直在無名角落參與著秦倦的生活,共享他的喜怒哀樂。
或許姐弟倆曾無數次擦肩而過。
秦倦微瞪大眼,臉上滿是愕然。
唐玉斐合起相冊,語氣微歎“我想,其實你姐姐很愛你。”
“這三年來她沒有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對我不聞不問,我還以為她煩透了我。”秦倦低聲喃喃。
“她一直在默默關注著你,你所有的比賽和演出她都會到場,她隻是……從沒告訴過你。”分明是互相掛念的親人,卻因為誰也無法踏出那一步,永遠錯過和解的機會。
“秦倦,你的心願是跟你姐姐和解嗎?現在你想想,有沒有什麼話想告訴她?”唐玉斐凝視著他的臉。
“離開之前,不要再留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