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刻桑晚菀的內心卻是前所未有的鎮定和清醒。
她是故意讓其他弟子們先走、讓自己落入危險境地的,她要借此賭一把,賭向來能在她遇險時出現在她身邊幫她化險為夷的殷景初這次也會出現。
若是演的不真,他又怎麼會相信?
桑晚菀被一刀砍中膝窩,鮮血迸射間,她支撐不住地跪倒在地,並看到不遠處一個黑冥宗修士以手為爪,麵目猙獰地朝她心口挖來。
她睜著黑亮的眼睛冷冷看著這一幕,握著長劍的手卻不自覺緩緩用力。
眼前的人影被無限拉長,動作也變得無限緩慢,桑晚菀的瞳孔一點一點縮小。
就在爪子快要碰到她的那一刻,千鈞一發間,漆黑的魔氣瞬間將她包裹,桑晚菀如願以償感受到了來人熟悉的氣息。
他果然來了。
桑晚菀心弦驟鬆,並立即放心地讓自己暈了過去。
待到醒來時,桑晚菀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漆黑乾燥的山洞內,身上的傷已經被處理過了,隻是體內毒氣未散,四肢依舊麻木。
身旁並沒有殷景初的身影。
她顧不上傷勢,急忙提著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待看到崖峰邊迎月而坐的熟悉身影時,桑晚菀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殷景初在她醒來時便有所察覺,聽到身後的動靜,他微微側目,露出黑袍下一角冰冷蒼白的皮膚。
桑晚菀對上他冷漠無波的雙眼時下意識放輕了呼吸,上次揮劍斷發的尷尬還曆曆在目,如今再見,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殷景初顯然沒有先開口的打算,他等在這裡,本就是希望桑晚菀醒後能對他說些什麼,但桑晚菀沒有。
長久的靜默令殷景初心煩,他起身欲走。
“等等!”桑晚菀終於叫住他。
殷景初頓住腳步。
“謝謝你又救了我。”略顯乾巴的道歉一出口,桑晚菀很是懊惱,她打算主動求和,卻說不出好聽的話。
殷景初果然沒回答她,繼續不管不顧地往前走。
桑晚菀有些慌亂地喊他“殷景初!”說著踉蹌著朝殷景初的背影追去,伸手想要去夠他的衣角。
殷景初閃身避開她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張口就是諷刺道“你想說什麼?讓我把界引還給白玉京?”
桑晚菀微愣“不是。”
界引自然是要拿回來的,但現在還不成時候。
她想起先前同蕭明珠討論的時候,蕭明珠斷言殷景初肯定也是喜歡她的,否則怎麼會主動親吻她?而對付一個心中本就有你的男人,那就再好辦不過了,隻需稍作主動勾勾手,對方就會忍不住朝你靠近。
唐玉斐還告訴她,兩個人之間需要一個能打破僵局的主動方。畢竟,若是都彆扭到一塊兒了,那要怎麼進一步?
桑晚菀腦中百轉千回,苦苦思索。
就在殷景初有些不耐煩時,桑晚菀突然跌坐在地上。
她麵色有些僵硬地指了指自己受傷的地方,特地放輕了聲音“我,腿疼”
短短三個字已經足夠讓桑晚菀覺得羞恥,她低下頭不敢去看殷景初的眼睛,麵上發熱。
她從未對人展現過這種類似撒嬌的示弱,是因為見過唐玉斐懶得走路向殷不疑撒嬌時的畫麵,才會有學有樣。
但隨後她就有些失落地覺得這種方法行不通,隻有殷不疑會溫和又無奈地將唐玉斐背起來,之後兩人有說有笑地一起回去。可換作殷景初,即使她對招時累到精疲力竭,他也隻會冷冷地叫她站起來,告訴她不可倒下。
殷景初顯然愣了一瞬。
桑晚菀坐在地上,幾乎將臉埋到胸口,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覺得這時的她顯得格外單薄與柔弱。
距離她上次在他麵前露出這般毫不設防的姿態時,已經是很久之前了。
於是在桑晚菀極度驚詫的目光中,殷景初竟然返身朝她走來,隨後以一種極為粗魯又不禮貌的方式一手將她拎了起來,再度往山洞走去。
她這是成功了?桑晚菀有些不敢相信。
殷景初依舊沒同她說話,可神色比起先前似乎柔和了一些,神色也沒有這麼冷了。
桑晚菀不知道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她隻知道,唐玉斐和蕭明珠說的果然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