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的吉祥話像串了繩兒一般蹦了出來,讓人如雷貫耳,雲九安不得不大為感歎中國語言的精妙和變化無窮。
在司儀吆喝聲中,花轎被抬起,後麵迎親送親箱妝挑子跟了好長一大串,隨著鞭炮聲再次響起,眾人吹吹打打著喜笑而去。
雲九安坐在花轎內,隻覺一陣暈暈乎乎,沿路都是人們的恭賀聲,小孩兒的打鬨聲。她捂了捂胸口,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意,終於是要嫁給她認定的那個人了。
迎親的隊伍似乎繞了很久,就在她以為快要到地頭的時候,忽然自吵嚷的街麵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後花轎停止不動,所有人聲不約而同詭異地靜了下來。
風聲呼呼。
“齊王匆匆而來,是想來為宋某道喜,還是想來討杯喜酒喝?”
須臾之間,就聽到宋硯寧清越的聲音自轎外響起。
雲九安一怔,從蹄聲聽來,李琮玉似乎來者不善。
李琮玉此時一身玄色錦袍裡露出白色的綾錦深衣,鮮明而冷。襯著一張眉目精雅得令人窒息的臉,豐神皎潔,寒意微涼。
微微挑起的長眉下,眸子明亮迥徹,令人眼暈。
在他那樣的目光逼視下,所有人都感覺心頭被戳了戳,劍刺一般的冷痛。
“宋大人,你是一定執意要娶雲九安?”
眾人麵麵相覷,這位齊王爺莫非是來搶親?
宋硯寧眉眼飛揚,“王爺這不是明知故問?”
“本王若不準呢?”
“王爺,強扭的瓜不甜。更何況我與她兩情相悅,王爺若橫插一扛,也不怕這天下悠悠眾口?”
李琮玉傲然,“本王若怕,今日就不會等在這裡了。”
宋硯寧笑了,過人的容色令天地為之失色。
“王爺,我記得,當初這樁婚事還是您親自幫我說的媒。怎的現在又鬨這一出?”
李琮玉逼視著他,“若你不用障眼之法,本王又怎會幫你去上門求親?退一步說,本王後悔了。所以今日這婚,你們不成也罷。”
宋硯寧再次笑了,“王爺莫非想用手中權勢強搶不成?”
李琮玉橫馬在前,“宋大人若不逼我,一切都好說。”
而還不待宋硯寧說話,已有人從人群中走出來,撫掌而笑,“好氣魄,真是好氣魄。大慶齊王為奪美人,不惜半路攔截。從古至今,我還未曾見過哪位王爺真敢當街搶臣子之婚的美事。此番之舉,日後流傳開來,堪稱佳話。令本太子大開眼界。”
此人氣質非凡,麵像雖然偏陰柔,但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說不儘的貴氣。
有人在人群中驚呼,“東臨太子劉執?”
坐在轎內的雲九安也動了容,劉執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若不是強忍著,她差點就要掀了蓋頭看個究竟。
“劉太子,這裡可不是東臨。你一個他國之人,可不要在此胡言亂語。”宋硯寧並不惱,反而含笑輕飄飄警告。
劉執皮笑肉不笑道“誒?我今日可是誠心在恭祝宋大人新婚好合之禮而來,何來胡言亂語?看到齊王搶親,我做為一個看熱鬨的群眾,就不能出來發表一下看法嘛?”
“劉太子,這裡並不是你一個外人調侃的地方。來人,把劉太子請回驛館。”李琮玉皺眉大喝。
有護衛應聲,立即就要上前送人,劉執已自找台階,“罷了罷了,你們大慶人既然不歡喜我這個東臨人在此看熱鬨,我不看就是。事後再去聽說書先生描述也是一樣,哈哈……”
他帶著護衛大搖大擺而去,就在雲九安以為場麵要再次隱入僵持之時,又有急馬奔來,“傳聖上口喻——”
一個太監騎馬直接奔到李琮玉麵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李琮玉臉色一變,怒瞪宋硯寧,“宋大人,你好卑鄙。”
宋硯寧微微一笑,“王爺過獎了。”
李琮玉臉色陰沉,策馬至花轎前,透過那重厚重的簾子,雲九安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注視。
最後,他終於是一言不發的策馬而去。
眾人如釋重負。
鞭炮聲再次響起,喜樂同時齊吹,為了驅散之前的不快,甚至聲音更響亮了。
宋硯寧將馬騎到花轎旁,低沉的聲音極具穿透力,“九安,沒事吧?”
雲九安輕笑,“放心,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