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的不平,朱標深吸一口氣,溫聲問道。
“光曦,你可知道,為什麼會有郭桓案嗎?”
“父皇最恨貪官,為何給郭桓機會,讓郭桓去戶部任職,還給他大官兒當,這不是讓老鼠去看糧倉嗎?”
顧晨就算不是全知道,可大概也猜到了大概。
胡惟庸案,是老朱想廢丞相之位,因而鬨出來的。
郭桓案,則是因為,朱元璋他想清理地主。
吳庸,不過是個替罪的工具罷了。
朱標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牆上的大明地圖。
“吳元年之時,徐達大將軍奉命在鬆江驗民田征磚甃城,富民錢鶴皋拒不奉令,鼓動百姓叛亂。”
“雖然沒成,卻也可以看出,江南富紳對我朱家的態度。”
顧晨點頭,江南富紳分三類,一類是以劉伯溫他們為首的,支持、認同朱元璋政權的。
第二類,對老朱家抱著若即若離、中立的態度,就如山陰名士楊維楨、黃岩等文人那類。
第三類,就是對老朱家有敵視,這些主要是元朝的遺老遺少還有張士誠、方國珍的支持者。
總之,江南的地主們,對老朱家的這些種種態度,造成了明朝對江南統治的不穩定。
朱標繼續道“洪武三年的時候,蘇州逋負秋糧達三十萬五千八百餘石,丹徒縣地主曹定一家用“以熟作荒”的辦法,逃朝廷稅收四頃七十三畝。”
“南宋開始,其實江南已經開始流行魚鱗圖冊,可惜經過元末戰亂,江南魚鱗圖冊大多失散。”
“所以洪武元年的時候,父皇派周鑄等一百六十四人分行浙西核實田畝,繪製魚鱗圖冊。”
“可是,卻遭到了那些江南地主們的頑強抗拒,而且還不要臉地,再三請求父皇給他們減免賦稅。”
“一直到今天,到今天,我大明朝已經開國十八年了,可魚鱗圖冊還沒有繪製完成。”
朱標袖子裡的手,緊緊攥成個拳,壓抑著自己情緒。
“知道他們為什麼對我大明,如此敵視嗎?”
“因為在元朝,他們可以貪,可以欺壓百姓,可以隱藏人口、田畝,還可以理直氣壯地逃稅。”
“但是到了我大明朝,朝廷不許他們貪贓枉法、不許他們欺壓百姓、不許他們隱藏人口田畝,不許他們逃稅。”
“所以他們不高興了,所以他們妄想著和朝廷抗衡。”
“逼著朝廷屈服,讓朝廷和前元一樣慣著他們囂張。”
元朝時,江南一帶的稅糧,比如今足足少了七倍。
仔細想想,他們也確實該恨大明。
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怎麼可能會不恨呢?
可若是慣著他們,他們是高興了,百姓可就慘了。
“光曦,吳庸和你不同。”朱標回身,認真看著顧晨“他死在這事上,便是他能為朝廷做的最大貢獻。”
“你不一樣,你是有才之人,活著對朝廷更好,不要鑽牛角尖,也不用害怕我們父子。”
“更不用覺得唇亡齒寒、物傷其類,你和吳庸不是一類人。”
明明是烈日炎炎的七月,顧晨裡三層外三層的衣裳。
可他卻莫名覺得有些冷,原來人能不能活著是看價值?
是啊!
像吳庸那樣的替罪羊,什麼時候找不到呢?
標兒說得也對,這事不能怪老朱,要是換了自己是老朱,指不定做的比老朱還要狠呢。
位置不同,所想不同罷了。
要怪就怪前元不會治國,也怪那些地主自己不怕死地和老朱打擂台,卻連累吳庸一塊下地獄吧。